第(1/3)頁 山地地區暗河的成功開發,極大地緩解了周邊區域的旱情,算是為全市抗旱工作注入了一針強心劑。 錢進在指揮部的威望和話語權,也隨之水漲船高。 這可是實實在在給抗旱工作做出貢獻了,這是直接貢獻,而且具有相當的推廣意義。 海濱市接連幾天都往省里乃至國家抗災指揮部發經驗報告和山地地區地下水開發進程通知,后面都有國家級的報社前來采訪報道。 這種情況下他想走? 走不了! 倒是時處長得走了,他手頭上不是只有錢進這一個活。 錢進送他上火車之前,他拍拍錢進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我跟國棟同志和兆新同志都聊過了,他們對你的評價很不錯。” “災情就是命令,人民利益重于泰山——你先在指揮部好好干,后面等我們安排就好。” 錢進點頭稱是。 他現在確實走不開。 隨著時間進入夏季,抗旱工作開展的更是激烈。 他不光要跟山區地下水引流工作,提出的另一項關鍵抗旱技術——滴灌技術也受到了重視。 國家技術部門對滴灌所需工具進行分析后認為,國內多家工廠確實有生產能力,并決定給與堅定支持進行生產。 不過滴灌不是簡單的需要一套水管就完活,還需要抽水機的配合。 受制于現在國家經濟實力特別是農村地區貧窮現狀的限制,抽水機保有率不高,所以滴灌技術的應用需要以生產大隊為單位展開。 一個生產大隊配備五到十套的滴灌水管,給農田作物進行不分白晝黑夜的輪換滴灌。 當下這個天氣不可能給家家戶戶田地都進行合理合情的澆灌,按照指揮部的意思,是先進行基礎保守。 先保證農苗不會旱死,否則旱死了后面即使有雨有水來了那也沒用——正所謂孩子死了奶來了,天下一大悲。 總之各地指揮部都接到了上級單位的指示:滴灌是保底。 要增收還是得靠老天爺降雨或者以后打深水井取地下深水區的水。 滴灌水管開始緊急生產。 至于在抗旱工作中是不是具體有用,這還沒有經過實踐檢驗,只是通過了理論論證。 反正大水漫灌這個方式沒用。 在嚴重缺水的情況下,傳統的大水漫灌是不可能實現的。 海濱市方面,韋斌利用供銷系統的渠道,緊急聯系了幾家塑料制品廠和農機廠,將生產需求送了過去。 指揮部配合了供銷社以最高優先級下達指令: 相關工廠立即暫停部分非緊急生產任務,所有生產線優先保障滴灌水管的生產! 原料、電力、運輸一律開綠燈! 同時,指揮部向全市農村發出緊急倡議:調整種植結構! 專家們經過研究后,號召農民在絕收或可能絕收的田塊,立即改種耐旱性強、生長期短的作物,如蕎麥、綠豆、紅薯等。 “先不求豐收,先保證有糧食收獲來填飽肚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農業局和供銷社兩方發力,免費提供補種的種子。 這需要工作人員下鄉考核真實情況,需要大量人手,錢進也以指揮員身份進行了對公社地區的抽查。 他發現這個提議在農村很受歡迎。 今年的抗旱工作也很受追捧。 主要是今年不光喊口號,還有很多務實的操作。 尤其是幾個干旱重災區的山區地帶率先進行了初步脫旱,這成了宣傳榜樣,得到了基層的積極響應。 也就是說,農民看到希望了。 希望這東西太寶貴了,它的出現一定程度上穩定了農民的情緒,減少了恐慌。 倒是城市居民的情緒,現在比較惶然。 為了支援農村抗旱,城市開始大量減少居民水的供應。 幾乎全城限水,各城區之間開始分時段進行自來水供應。 然后學校、居委會、各機關單位工廠的工會天天宣傳節約用水和廢水再利用的方法。 各大報紙更是設置了‘抗旱節水’版塊,每天都更新用水小技巧。 受制于城市化進程,現在城市里家家戶戶都有工人。 工廠用水也受到限制,工人們回來與家人聊天或者不同廠的工人聊天,他們都會把本廠限水情況聊出來。 種種措施發力有些過猛了,嚇到了城市居民。 正值下午,熱氣騰騰。 宋致遠抱著剛喂完奶的小女兒囡囡,在自家那間十平米的臥室兼書房里輕輕踱步。 以前他的房間被書籍和撿來的破爛塞的滿滿當當,現在他入職了培訓學校。 錢進給他專門設置了一間辦公室,很多書籍便被轉移到了辦公室。 相比以前,他現在生活環境和條件可好太多了,小女兒囡囡就是最明顯的例子。 小丫頭是他撿到的棄嬰,先天腿腳有些不便,瘦弱得像只小貓。 77年他剛跟錢進相識,那會還在街道燒鍋爐當臨時工,工資低福利差,沒錢給小丫頭喂奶,只能喝大米湯。 后來去學習室上班了,錢進便給他供應奶粉并一直供應到現在。 小丫頭被‘外國奶粉’養的白白胖胖,早就到了斷奶年紀,但因為錢進依然給宋致遠送奶粉,所以宋致遠索性繼續給女兒喝奶粉。 他知道,孩子喝奶粉好處多,相比糧食而言奶粉營養可充分太多了。 此刻小丫頭滿足地蜷在宋致遠懷里,小嘴還無意識地咂巴著,胖乎乎的雙手在舞弄著個洋玩具,時不時塞嘴里咬一咬。 這玩具也是錢進給他的,說是叫‘咬膠’,小孩喜歡亂咬東西磨牙,咬膠干凈衛生,適合給小孩當玩具。 咬膠在78年就送過來了,但囡囡小時候不喜歡,她牙齒發育的晚,倒是現在大一些了牙齒發育的好了,她才開始咬著玩。 她喜歡咬的嘎吱響這個聲音。 除了咬膠還有別的東西,他家里吃穿用現在幾乎都是錢進負責。 這讓宋致遠心里既感激又有些不是滋味,總覺得欠了錢進天大的人情。 窗外,城市的喧囂帶著一種不同尋常的焦灼。 高音喇叭里反復播放著抗旱通知,街道大媽挨家挨戶動員節約用水,連孩子們玩耍的嬉鬧聲都少了,空氣里彌漫著塵土和一種無形的緊張。 宋致遠抱著囡囡走到窗邊,看著樓下院子里,幾個半大孩子正用臉盆端著剛接來的自來水小心翼翼地往各家水缸里倒。 鄰居王大媽正絮絮叨叨地跟人抱怨:“這水金貴得喲,淘米水都得留著澆那兩棵蔫巴蔥!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 囡囡在他懷里扭動了一下,發出愉快的哼唧聲。 宋致遠低頭看著女兒紅潤的小臉,又看看窗外那片被干旱折磨得失去生氣的城市,一股強烈的無力感和責任感交織著涌上心頭。 錢進在一線拼命,但還掛記著囡囡生活需要的外國奶粉,自己這個當下屬的、當老師的,因為培訓學校暫不營業他沒事干,頂多去幫街道檢測點水質,幾乎天天空閑。 這讓他過意不去。 于是他就想,自己還能做點什么呢? 他不能總躲在后面,靠著別人的接濟和庇護。 這是知識分子的自尊! 思考過后,他把囡囡又給鄰居家里送了過去—— 白天時候都是鄰居大媽幫忙看孩子,代價是每個月十塊錢的工資加上時不時他會把錢進發給自己的物資分一些過去支援鄰居家生活。 他騎上自行車去了圖書館。 腦子里的知識幫不上忙,那就去知識的圣殿尋找能幫上忙的。 停下車進入圖書館,他習慣性的進入了化工區,然后拍拍頭,他又漫步去了水文水利區。 研究了兩個多小時,圖書館快要閉館了,他沒什么收獲,便逛去了旁邊的地理地質區。 他的目光在書脊上逡巡,想找點關于水文地質或者抗旱技術的資料,哪怕能有一點點啟發也好。 但是沒有。 也有一些戴眼鏡或者胸口插鋼筆的同志在這些地方翻書。 能看出來目的跟他一樣。 翻找間,一本紙張發黃變脆的舊書滑落下來。 宋致遠撿起來一看,封面上印著繁體字:《地質學通論(修訂版)》,編著者:施華盛。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