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浪花淘盡(三)-《魔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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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東西兩岸,
在此時被完全隔絕,
很多燕人甲士和戰馬溺在水中,正在被戰船上的弓箭手射殺。
“快,去給大皇子傳信!”
李富勝對身邊的傳令兵下達了這個命令后,
其目光,透過了前方戰船的間隙,看向了江對岸。
作為一名在荒漠和蠻族廝殺的大將,李富勝清楚,無論是用戰船還是用其他方式的手段,戰爭的最后目的,其實都會回歸于一套本質上的運作。
分割,和殲滅。
同時,他也清楚,
戰事忽然間的轉變,
已經脫離了自己這邊的掌控了。
………
“報!!!!!!!!東北方向十五里出現敵騎!”
“報!!!!!!!!東南方向十五里出現敵騎!”
“報!!!!!!!!正東方向出現敵騎!”
楚國戰船剛剛截斷了江面,緊隨其后的,是一批又一批探子的來報。
鄧九如深吸一口氣,
重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一開始渡江時,四周確實沒有發現敵軍隱藏的蹤跡,因為敵軍根本就沒打算隱藏,他們沒打算對你半渡而擊,沒想著占你一個小便宜。
因為他們的胃口很大,他們想要的,是吃一條大魚。
和這楚國水師出現的情況一樣,敵人,應該也是算好了時間,得到了呼應后,開始對這里進行壓迫。
鄧九如清楚,自己以及自己麾下的這支左路軍,這數萬兵馬,就是對方眼中的大魚。
遠處,騎兵奔騰所掀起的塵土已經依稀可見了。
鄧九如沒做耽擱,
直接下令道:
“張德元,命你部迅速向東北方向出擊接敵!”
“李德勇,命你部迅速向正東方向出擊接敵!”
“黃山明,命你部迅速向東南方向出擊接敵!”
一口氣下達三個命令后,
鄧九如直接吼道:
“別再顧及自身家當的損耗了,一切的一切,等戰后,老夫從本方部曲里給你們補!
若是不能將敵隔絕于營外,
我們就等著一起被趕下江喂王八吧!”
這三個總兵,是左路軍麾下實力最強的三個,鄧九如直接強命他們率本部出營接敵,為的,就是擴大戰場面積。
自己這邊的營寨一來還沒有立好,二來燕軍本就不擅長防御,最重要的則是,要是被敵軍給壓逼到營寨口,自己這邊根本施展不開不說,一個不慎,就得全軍被擠壓下江!
造成這種局面的原因,不是自己輕敵,事實上,自己已經夠謹慎的了。
但對面玩的,是一場陽謀。
陰謀可以躲,陽謀無法避。
當然,若是硬要考究分責,那自己也是有責任的,責任就在于太謹慎了,如果他的部隊一渡江就馬上分散出去向四周攻略,不要小心翼翼地安心等待,
就算此時野人大軍忽然殺出,
也能和野人痛痛快快地在狂野上殺上一場,不用直接就被逼入這般窘迫之境。
鄧九如現在只希望自己麾下兵馬可以爭氣,管他什么楚國水師隔斷江面,只要自己這里能撐得住,這一仗的勝負,尚無定數!
三路大軍迅速地出營,奔騰的煙塵飛舞。
營寨之中,
鄧九如回過頭,看向身后江面上掛著大楚鳳旗的戰船,眼里,滿是憎恨。
楚國,這筆帳,老夫給你記下了,陛下也會記下的。
若是切一個“上帝視角”,可以看見從四面八方都有滾滾騎兵正在向望江東岸的一座營寨蜂擁而來,宛若浪濤拍岸。
而營寨這邊,也釋放出了三股騎兵分三個方向主動出擊,力圖搶先一步,將這潮水給撐開。
然而,燕國左路軍這邊雖說人馬都渡江了七七八八,但營寨這里本就難免亂糟糟的,就算是出戰的兵馬,也顯得有些混沌不整,當兵的不曉得自己得跟著哪邊去,這種情況居然發生在燕軍營寨之中。
畢竟左路軍是由各路軍頭子整合而成,上有大皇子挾天子劍震懾,下有鄧九如以鄧家門閥的地位統御,平日里是看不出有什么亂象的,而遇到這種亂糟糟的局面和緊急情況時,
無論是軍情的傳遞,兵丁的轉移調遣,還是大帳之中混困的局面,都使得這支大軍陷入了一種慌亂情緒之中。
這也直接導致出擊的三名總兵原本麾下各有將近六七千騎的人馬,帶出去的,居然都不到五千,有些人是人在了戰馬沒找到,有些則是自己麾下不知道在營寨的哪里,更有甚者,一位正在出擊的總兵準備下令變陣時,忽然發現自己身邊的一位參將,居然不是自己本部的,這貨居然跟錯人了!
這些亂象,對于左路軍,甚至是對于天下絕大部分兵馬而言,都是不可避免的事兒,五萬多人聚集在岸邊一側這么狹窄的區域,想短時間內整肅規整完畢,除非是鎮北靖南那般的精銳。
也因此,這也直接導致了出擊的三路兵馬,他們并沒能起到鄧九如預想中的阻敵效果。
正當鄧九如準備用三路兵馬出擊所爭取來的時間歸置自家中軍時,
軍情很快就傳來,
“報!!!!!張總兵部被擊潰!”
“報!!!!!黃總兵部于敵陣穿插而出!”
“報!!!!!李總兵部陷入鏖戰!!!”
三路大軍,
最不經事的是張總兵部,竟然直接被野人給擊潰了。
但誰叫他對上的居然是野人王麾下的親隨軍呢,還有桑虎、阿萊、格里木等大將,都在那一路兵馬之中。
被擊潰,其實也能理解。
黃總兵部懟上的,是野人東南方向的來襲,卻也是野人最薄弱的一處,因為情況緊急,哨騎根本來不及打探更多消息,所以黃總兵直接率自家兵馬沖出了那支野人兵馬,將原本要打的阻擊戰,莫名其妙地打成了他的“突圍戰”!
剛剛“殺穿”野人大軍的黃山明沒有絲毫喜悅,轉而一顆心跌落進谷底,當即揮斥身邊的親兵馬上調轉馬頭,重新殺回去。
卻在此時,一支在后方游弋的野人騎兵直接咬了上來,拼命滯緩黃山明這一部。
只有李德勇部在正東方向陷入了鏖戰,但野人大軍并沒有選擇去殲滅他,分出一部兵馬繼續對其進行糾纏后,其余方向的野人騎兵根本不做什么停留,繼續向岸邊還沒建立好的營寨撲去。
最先壓迫過來的,是東北方向的那一支野人主力,張德元部的潰兵打馬奔逃在前,野人大軍在后追逐。
“戰前潰逃者,殺無赦!”
鄧九如當即下令。
營寨內的燕軍弓箭手當即放箭射殺前方的潰兵,防止他們沖擊自家的營寨。
而在其后方的野人大軍主力,則無視這些箭矢加身,以一種悍不畏死地決絕姿態,最前鋒的野人勇士,連人帶馬,直接撞向了營寨!
“砰!砰!砰!!!!!!!”
一方,是倉促之下應戰,楚國水師的出現不僅僅是隔斷了退路,同時還對軍心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另一方,則是抱著死志發動突襲,頃刻間,就在鄧九如的眼前,東北方向的營寨,竟然直接崩塌,野人大軍直接沖殺了進來。
正東、東南方向的野人,也迅速如同潮水一般緊隨其后,拍擊而來。
本就不規整的營寨,
本就亂慌慌的渡江燕軍,
瞬間有了潰動的趨勢。
野人有的被沖擊摔落下馬后,馬上起身步戰,為自己身后的族人勇士開路。
他們像是一群群已經發了瘋的野狗,正在不惜一切代價地撕咬著燕人本就不算堅固的防線。
馬背上,來去如風,下馬后,步戰如鐵,這本是燕軍對付其他國家軍隊時的表現,但在此時,卻顯露在了野人身上。
鄧九如轉身,將將旗拔出,高舉,催動周身氣血,高吼道:
“殺,殺,殺,擋住他們,擋住他們,寧可戰死,也不下江憋屈死!
大燕兒郎,死戰不退!
死戰不退!!!!!!!”
老將軍的吶喊聲,盤旋在這片混亂的戰場上。
沒有率軍參與沖擊的野人王,端坐在馬背上,看著前方的廝殺場面。
他笑了,
笑得很開心,
他又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那道傷疤,那道疤,屬于他的人生印記,也印上了一個女人的倩影。
他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心心念念于她,明明那時候的她,還很小。
或許,是因為她身上所帶著的那種象征吧。
一個卑賤的野人,
他做夢,
做夢想要娶到燕人鎮北侯府的郡主。
“呼…………
你等我,
再等等我,
這個夢,距離成真,真的不遠了。”
野人王原本溫柔下來的目光又忽然變得無比冷冽,
“你不是要嫁人了么,應該已經到燕京了吧;
呵呵,
這是我,為你準備的大婚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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