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伐楚-《魔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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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正房環視四周,
扯起自己身上的紅帶子,
高舉雙臂,
大呼:
“今,楚奴賊心不死,遣刺客行大逆之事,所幸陛下洪福齊天,所幸三殿下至誠至孝,得保我大燕至尊無恙!
然,
楚奴既已亮刀,
吾輩燕地血性男兒,
安可繼續坐視無動于衷?
三殿下且先去,三殿下且緩行,三殿下且待我,三殿下且置酒,三殿下且鋪席…………”
下一刻,
胡正房身后一眾年輕官員齊聲大吼:
“我等即來!”
此等氣勢,當真使得宮門似乎都開始微微顫抖。
這是,大燕的血性。
姬成玦的目光,緩緩地掃過他們,
良久,
姬成玦將自己身上的白布摘去,
伸手向前,
道:
“可還有紅綢?”
胡正房讓開身子,后面人也讓開身子,那里,有十多個漢子推著滿載紅帶子的板車在那里候著。
姬成玦邁開步子,走上前,取出一根紅帶子,纏繞在自己身上。
隨即,
姬成玦伸手指向了前方那一排排侯在宮門外的大臣們,
道:
“分發下去,一切后果,由孤承擔,今日,國喪喜辦!”
眾進士出身官員大笑著開始分發紅帶子,
一大半的大臣早已被這慷慨氛圍所感染,毫不猶豫地將自己身上的白布摘去,換上了紅帶子。
大燕,
甭管財政如何,國庫如何,
你無法否認的是,
大燕現在,是名副其實的東方第一大國!
八百年來,大燕鐵騎為東方御蠻,浸養出了一股子自信的橫骨;
而自從當今圣上登基以來,一場場對外戰爭的酣暢大勝,更是讓大燕子民的榮譽感和驕傲感達到了一個頂峰。
百姓如此,
這些當官的自然更是如此!
其實,入朝為官,為博青史留名,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主戰。
也有一些大臣,他們明顯知道這件事,沒那么簡單。
有些高層次的大人,已經提前得到了風聲將啟國戰,然后三皇子就這般被刺殺了,且被刺殺的三皇子在前不久才剛剛從湖心亭里給放出來。
真的,
這么巧么?
但當趙九郎從姬成玦手中接過遞送來的紅帶子披上后,宮門外,所有大臣都換上了紅帶子。
進士官員們的鼓動,
皇子的推波助瀾,
再加上當朝宰輔的一錘定音,
根本就沒給宮門外一眾大臣們第二條路可選。
或心甘情愿,或有些遲疑,但都換上了紅綢,一場國喪,即刻間變得“喜慶”起來。
大家在笑著說話,有的甚至在高唱燕地民歌,雖然有些強行,卻也營造出了一種歡鬧的氛圍。
姬成峰默默地站在姬成玦身后,他清楚,眼前的這一切,都是自己這個六弟安排的。
那個胡正房,本就是六弟的官場親信。
若是換做以往,姬成峰覺得自己肯定也會慷慨激昂,雖然他自小和老三的關系不好,確切地說,老三因為性子原因,和兄弟幾個,其實都不親近。
但饒是如此,大家畢竟是兄弟;
且姬成峰和大皇子一樣,軍旅背景多一些,自然愿意主動求戰以期獲得帶兵歷練的機會。
但現在,
但眼下,
姬成峰卻激動不起來。
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六弟,像是一只禿鷲,兄弟的尸體就在面前,他沒去悲傷,而是去啃食著兄弟身上的肉。
姬成峰害怕了,
以前,
他不覺得,
他天真地認為,自己其實不差的,也是有機會可以去爭一爭那個位置的。
哪怕三石鄧家倒臺后,姬成峰依舊還有信心,他可以蟄伏,可以等待屬于自己的機會。
但此時,
他發現自己和眼前的這個弟弟,差距,實在是太大太大了。
父皇的冷酷無情,以自己兒子為開戰借口,已經讓姬成峰覺得無比膽寒;
但自己的這個弟弟,卻像是和自己父皇一樣的人一般,哪怕是血親,只要有價值,也會盡可能地去壓榨出來。
“砰!砰!砰!”
三聲鞭響,
宮門開啟。
一眾身披紅綢的大臣,步入宮門。
宮內的漢白磚面上,流淌著一道刺目的紅。
姬成峰下意識地跟著姬成玦的步伐往里走,然后,他看見了站在那里的太子。
太子,消瘦依舊,他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著自己兄弟二人。
不,
確切地說,
是在等老六,和自己沒關系。
姬成玦走到太子面前,行禮。
太子站在那兒,沒回應,只是淡淡地道;
“大手筆。”
“還有。”姬成玦說道,“現在,西直門那里,應該開始聚攏起百姓了?!?
楚人派出刺客,企圖刺殺陛下,三皇子舍身救駕,死于刺客刀下。
楚人的陰狠,三皇子的純孝,以這幾樣為主題,茶館、街市以及國子監等學舍學生們地主動奔走相傳,使得這件事,在燕京城里,已經路人皆知了。
而屬于燕人的怒火,也在頃刻間被點燃起來。
燕人,太驕傲了。
他們的鐵騎,壓制了蠻族百年,讓蠻族王庭的小王子現在都不得不伏低做小,自稱晚輩;
他們的兵戈,擊垮了乾人,數萬鐵騎,一路南下,飲馬汴河邊,讓那上京除了繁華之外,也多了一抹兵鐵之聲;
曾自以為也是當世強騎的三晉騎士,直接被燕人鐵騎打崩;橫行無忌的野人,也被盡數逐盡!
玉盤城下望江邊,四萬楚人青鸞軍的鮮血,澆灌出來的,是燕人的痛快意氣!
燕國,燕國朝廷,燕地百姓,
都已經習慣了從一場勝利走向另一場勝利,
勝利的慣性像是一個車輪,
如果戰無不勝,
誰會去厭惡戰爭?
“你做得很好?!碧诱f道。
太子知道,京城里,很多產業背后的大掌柜,就是自己眼前這個六弟。
“是父皇安排得好,停靈十日,就為了查明兇手再發喪?!?
十日,
已經足以把一陣風,來回吹好幾遍了。
其實,下手的不僅僅是姬成玦自己產業下的人,還有密諜司的人。
這時,宮門外,又走出了一群人,他們身著祖傳甲胄,在大宗正的帶領下,從另一個宮門入宮,匯聚向這里。
他們,是宗室,是勛貴。
有些宗室和勛貴,已經提不動刀了,或者,根本就沒在軍中和朝中任職了,甚至,平日里連朝會都不會來上。
但今日,卻都將祖宗曾穿過的被供奉在家祠堂許多年的甲胄和兵刃取了出來。
當然,
宗室和勛貴的隊伍,氣勢上,是悲壯的,但感覺上,卻有些日暮殘年的意味。
這很正常,
其實鄭伯爺也是勛貴了,但人家在干嘛?
就算是不和平野伯比了,其實宗室和勛貴之中,能上進的,基本都在軍中效力了,留在燕京城內的,的的確確是老弱病殘居多。
“這是二哥你的手筆?”
姬成玦清楚,因為自己拿宗室和勛貴的俸祿糧食開刀,導致在他們那里,自己的風評極差,所以,他們自然而然地去主動向太子靠攏。
這是人的本能,也是一個群體的本能。
當然,姬成玦當然清楚自己這么做的后果,只是,他依舊選擇這樣做。
公心之論先不談,
正兒八經的官員,是瞧不上這群“國之蛀蟲”的,再加上姬老六也沒給百官們發那種銀票劵兒,所以,姬老六對宗室和勛貴越不好,百官這里,他的印象,反而能得到加分。
乾國那邊的文官,動輒就主動碰瓷勛貴,就為了找個機會對他們吐一口唾沫罵一句“國之蛀蟲”。
大燕這里的風氣雖然沒乾國那般夸張,但馬踏門閥之后,朝堂內,要么是新科進士,要么就是黔首出身,大家和勛貴宗室,本就是天然階級對立面。
惡了這群上不得臺面的,再把這群豬隊友推到太子身邊去,很劃算。
“讓六弟你見笑了?!?
“共赴國事。”
太子點點頭,
幽幽道:
“老三已經走了?!?
老三已經走了,那就讓他走得,更有價值一些吧。
老三已經走了,他都能走,我們不好好配合父皇,不聽話的話,父皇,也能讓我們跟著老三一起走。
殺雞儆猴,人好歹殺的是雞。
父皇呢?
這時,
腰佩天子劍的燕皇從大殿內走了出來,在其身側,跟著魏忠河。
一時間,
全場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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