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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算是到了呢。”

    四娘騎在馬背上，取下水囊，喝了一口。

    今日的她一身紅色的披風(fēng)，雖說從雪海關(guān)那兒疾馳至這里，不可謂不辛苦，但到了地方后，在其身上依舊看不到勞頓之形。

    也是，做了這么久的女賬房先生，終于得一個(gè)機(jī)會(huì)出來遛遛馬，權(quán)當(dāng)是活動(dòng)一下筋骨了。

    一邊的劍圣依舊挺直著背，目光里，帶著些許深沉。

    “劍圣大人可是在意那望江下游的百姓？”

    劍圣搖搖頭，道；“不在意了。”

    雖說，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但他現(xiàn)在，對那些，已經(jīng)無感。

    歸根究底，

    江山浩瀚，朝堂高渺，

    而江湖，

    太低。

    “我也不說那死一些人是為了救更多人為了早日結(jié)束這場戰(zhàn)爭這種屁話，只能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皇帝陛下一紙?jiān)t書下來，

    舉國之力伐楚，

    從燕地到晉東這一路上，此時(shí)正在行進(jìn)的民夫，何止百萬！

    說到底，

    您，

    我家主上，

    甚至是靖南王爺，

    在這大勢面前，依舊無法阻止什么。

    乃至于燕皇陛下，他龍?bào)w有恙，為了生前身后事計(jì)，都得強(qiáng)行將一些本該延后的事提前發(fā)動(dòng)。

    人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人人都有自己的能為之外；

    好在，

    至少主上和您，

    天下大勢現(xiàn)在還暫時(shí)左右不得，

    但至少有能力保那雪海關(guān)這一地軍民的平安。

    咱們眼前，

    能看得見，摸得著的，咱們能護(hù)持得下，這就已經(jīng)很好了。

    有句話，叫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諷人的，其實(shí)，也有些道理。”

    “那為國舍身取義者，又當(dāng)如何？豈不都是傻子？”劍圣反問道。

    四娘笑了，

    道：

    “國還在不在了？”

    劍圣沉默了。

    他雖然被稱為晉國劍圣；

    但，

    晉國其實(shí)不是被燕人滅掉的，在燕人滅晉的百年前，晉國，其實(shí)就已經(jīng)名存實(shí)亡了。

    孟壽在《晉史》中所言：三家分晉。

    自那之后，司徒家、赫連家以及聞人家，其實(shí)就已經(jīng)分了晉國國祚。

    若非南有不斷擴(kuò)張的楚國，西有虎視眈眈的燕國，三家稱帝，是早早的事兒了。

    國，早就沒了，舍身取義，又為誰？

    如果說國剛滅，那也就罷了，踩在余燼上，勉力一把，就算挽天傾不成，就算是身死人滅，好歹能圖個(gè)痛快酣暢。

    可偏偏，真正的晉國，早就只剩下一個(gè)花架子擺在那兒。

    劍圣身為虞氏子弟，卻完全沒什么皇族的自覺，晉室衰弱之程度，足以可見。

    再者，燕屬諸夏之一，曾經(jīng)燕侯和晉侯，都是大夏的封臣，以燕代晉，差不離，就是個(gè)改朝換代。

    說到底，其實(shí)還是同宗。

    若是野人現(xiàn)在掌握三晉之地，

    那是說什么都不得行的，是要干到底的。

    哪怕，三晉之地千百年前，是野人的故土，

    但，

    劍有兩面，

    人有雙標(biāo)。

    四娘從兜里摘出一粒話梅，丟入口中，

    道：

    “說這些，也不是為了推脫什么，這事兒，確實(shí)是辦得不地道，下游那些被洪水卷走的百姓，死得冤，因洪水而流離失所的百姓，也冤。

    但這世上，冤的事兒，蒙冤的人，海了去了。

    頭頂上的天，要變色，咱們，只能提前撐把傘。

    我知道主上，主上想來也是不愿這般的。”

    “風(fēng)先生說了這么多，只是為了安慰我？”

    “要不然呢？”

    “其實(shí)沒這個(gè)必要，握劍的人，只相信手頭這三尺罡鋒，可不信那天，也不信那道。

    鄭凡曾對我說過，

    日后，

    他地盤有多大，他就保多大；

    他轄下子民有多少，他就保多少；

    所以，我愿意幫他一把，如果說這世道上，只有幸運(yùn)的人才能安居樂業(yè)，那我盡可能希望，這樣子的人，可以多一些。

    至于再多的道理，我也不想多聽，也不想多想，道理，道理，說白了，再怎么想，再怎么說，也只是為了讓自己心里，更舒服一些罷了。”

    “您通透。”四娘說道。

    還有句話她沒說，

    劍圣自打和自家主上在一起后，

    劍，

    越來越圓滑了。

    不，不是圓滑，而是更世故了，世故似乎也不好，那就用瞎子常說的，更接地氣了。

    被稱為圣，站在高臺(tái)，又冷又累，又沉又重；

    下來后，劍，才更為飄逸。

    前方，

    出現(xiàn)了一道偉岸的身影，

    確切的說，偉岸的是一頭坐騎，畢竟，貔貅的體格，真不是普通戰(zhàn)馬能相比的。

    “瞧瞧，主上來接您了。”

    劍圣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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