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反擊,從現在開始!-《魔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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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灘邊的風,從湖面吹來時是和煦的,但在岸邊繞了一圈后,似乎也被這里的濃郁血腥味熏過了頭,打起了好幾個小旋兒,經久不散。
鄭伯爺站在那里,居高臨下,看著面前的屈培駱。
他不算是跪著,只能算是半跪半坐,應該是腿上受了傷,想站也站不起來。
第一聲問候,幫其追思了亡父;
沉默許久,
鄭伯爺開口道;
“你餓了么?”
屈培駱笑了笑,道:“這是我們楚人的規矩。”
楚地規矩,兩軍交戰,戰勝一方要厚待戰敗一方的貴族,美婢丫鬟這個不奢望了,但,衣食無憂是要有的。
“我讓人準備飯食。”鄭伯爺說道,“正好,我也餓了。”
屈培駱搖搖頭,
道:
“你是燕人,沒必要和我講我楚人的規矩。”
“什么燕人不燕人,楚人不楚人的,歸根究底,大家都是夏人。”
燕、晉、楚,祖上都來自于大夏封臣,往上數個八九百年,都是同朝為官的。
屈培駱卻道:“籬笆筑起來,圍得久了,也就是家了。”
“這話聽起來,有些意思。”
“鄭伯爺比我預想中,也要有意思得多,當初雖曾一見,但鄭伯爺隱匿了身份,說話的感覺,確實和現在不一樣。”
“難得你還記得,我都忘了。”
“鄭伯爺是想來勸降我的?”
“是有這個想法。”
“您覺得可能么?就您和我之間的關系?”
屈培駱身子向后一傾,雙手撐在后面的石子兒上,仰面朝天。
其實,他長得真的很不錯。
尤其是在這種戰敗后的氛圍渲染下,還真有種異樣的落寞滋味。
“我和你之間,有什么關系?”鄭伯爺笑了笑,道:“我不認為自己欠了你什么。”
下令屠了青鸞軍,
逼死你爹,
在你大婚那日搶了你的未婚妻,讓你在大楚,不,在全天下聲名遠揚。
鄭伯爺繼續道:“正如你所說的,你是楚人,我是燕人,兩國對立,燕人對楚人做什么,都是各為其主,各從其國,所以,我不欠你什么。”
“鄭伯爺說的是。”屈培駱點點頭,道:“還是培駱我自己不行,論兵事,論修為,都比不得伯爺您。
說句心里話,
恨,是真的恨,但哪怕加上這一次,我也算是輸得心服口服。”
“這算什么?大楚貴族的體面?”鄭伯爺問道。
“算是吧。”
屈培駱抬起手,
道:
“還請平野伯,給個體面。”
“我沒想讓你死。”鄭伯爺說道,“這世上,對我這么好的人,不多。”
屈培駱張了張嘴,
無聲地笑了,
道:
“那確實。”
“外圍,還有不少楚軍,我希望你能幫我傳個話,讓他們退開,我這人,最是心軟,也最見不得殺生,平日里看見人殺魚我都會感到不忍。
所以,能少死一些人,就盡量少死一些人吧,也算是為自己積陰德了。”
屈培駱開口道:“平野伯說笑了,林榮那一部和張煌那一部,不見得是伯爺您的對手,眼下,我中路軍大敗,我這個屈氏少主又即將身死,青鸞軍殘部,必然士氣大衰,再加上還有一支左路軍搖擺不定。
伯爺您想打,可以順勢打過去;
伯爺您想退,也可以從容入長溪。
何必再在這個時候,對我這個將死之人,說這些有的沒的呢?
難不成,
這般奚落一個數次慘敗于自己腳下的人,
能讓伯爺您覺得開心?”
“還真……有點兒。”
“伯爺倒是純粹。”
“我一直很看重生活品質。”
“可惜了,我們見面就是仇人。”
其實,屈培駱在大婚前,至少在大楚風評一向很好,一來,他身份尊貴,不會缺人來幫他造勢吹捧,二來,身為屈天南的嫡長子,完全是按照日后承柱國位來培養的,再差,又能有多差?
楚人的浪漫,對于貧民而言,是不相干的,但貴族,是真的浪漫。
如果不是有搶公主這件事,
哪怕燕楚兩國交戰,
他屈培駱也是愿意和大燕平野伯坐下來喝喝酒聊聊天;
甚至,
戰前雙方來一番惺惺相惜;
這豈不是一樁妙談趣事?
但,二人的關系,自那一日,就已經完全撕裂了。
屈培駱伸手,想要用鄭伯爺的刀來自盡。
鄭伯爺搖搖頭,沒把自己腰間的蠻刀給他,而是向著身側一名燕軍士卒攤開手。
郭東馬上激動地將自己的刀遞給了鄭伯爺,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鄭伯爺將這把馬刀揮舞了一下,
道:
“當初你爹,就是用大燕的馬刀自刎望江邊的。”
屈培駱似乎已經習慣了,這位屈氏嫡長子,在一定程度上,其實真沒那般不堪。
第一次時,阿銘假扮了攝政王,偏偏攝政王也真的來過,所以才得以讓鄭伯爺帶著公主輕易地逃脫;
這一次,他對上的是野人王。
野人王是何許人也?
是曾經和他父親平輩平起平坐在望江東岸互為犄角的梟雄人物。
屈培駱接過了刀,
橫在自己脖頸上,
面朝湖面,
道:
“倒是,讓家父蒙羞了。”
鄭伯爺則平靜道;“放心,不需多久,屈氏全族上下,無論老幼婦孺,雞犬不留。”
“………”屈培駱。
岸邊的風,變得有些壓抑起來。
屈培駱笑了,
側過頭,
看著鄭伯爺,
道;
“您覺得現在用這個來威脅我,還有用么?”
我都已經是要自裁的人了,還會在乎其他?
“我這人,就是喜歡自言自語,抱歉,打擾你正事了,沒事兒,你做你的事,我說我的。
范家不是已經反了么,范正文早就是我的人了,依照范家對你們屈氏的熟悉,日后我大燕鐵騎打到那里去時,你以為姓屈的能逃走幾個?
本伯呢,
其實挺心胸寬廣的,
誰讓我不痛快,
沒事兒,
我讓他全家一起永遠無病無痛。”
屈培駱則道:
“大戰未了,伯爺您以為,打贏了我一場,大楚,就亡了么?”
“我自哪里來?”
“燕國?”
“不,是水上,你應該收到了消息,荊城的糧倉,已經被我燒了。”
“大楚,還是能堅持………”
“我自哪里來?”
“什么?”
“我自據羊城來,我在據羊城下,待了好多天,卻未曾向城頭放出一根箭矢。”
“伯爺,您到底想說什么?”
“我在據羊城下,每天吃著御賜的糕點,看著獨孤家的軍隊,看著其他各家的軍隊,繞過據羊城,徑直向北而去。
我不會騙你,我沒見到我那位大舅哥,也就是你們大楚的攝政王,但………”
鄭伯爺低下頭,看著依舊將刀橫在脖子上的屈培駱,
繼續道:
“我有種感覺,你們的王上,在借刀殺人。”
“呵呵,哈哈哈哈哈……………”
屈培駱笑了起來,
道:
“我還以為伯爺您想說些什么呢。”
攝政王,昔日的四皇子,他的雄才大略,各家貴族,其實是心服口服的。
所以,屈培駱不認為攝政王會如此目光短視,值此國破之際,依舊行這種親者痛仇者快之事。
“我就是有這種感覺,真的,或許,你覺得我是在騙你,在挑撥離間,如果你覺得我會用這般低級的手法來離間;
嗯,
那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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