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紅帳柔紗細剪裁,茶糜花架繞妝臺。 一半胭脂一半粉,錦簇花團繡閨宅。 掀起繡著一叢牡丹的錦緞門帷,撲鼻脂粉香氣彌散精雅小舍。 三個美女擠入一副仕女圖,高掛閨閣之上,畫下一把椅子,上鋪繡花錦墊。 滿臉虬髯、形貌極為雄健威武的楊總管朝椅子上隨意一坐,在這富麗燦爛的繡房中,他臉上怒氣無半分削減。 “真叫人心疼,是誰如此可惡,惹蓮弟生這般大的氣?” 前面一句話嗲聲嗲氣,顯是女子聲調,可聲音卻明明是男人。 “哼!”楊蓮亭一巴掌拍在墊著牡丹圖的茶案上,杯盞中茶水歪落,旁邊的繡花繃架也跟著晃動了一下。 這時, 一道詭異人影走出。 那張臉分明是略顯粗獷的男人輪廓,但面上無須,又施了脂粉,神態更似女人媚艷。 一身衣衫男不男、女不女,顏色之妖,便是穿在女子身上,也顯得過于嬌艷刺眼。 他步伐輕移,周圍珠簾錦帷徐徐飄動,繡房之中,像是倏地充滿了陰森鬼氣。 瞧著椅子上的大漢,他趕忙掏出一塊綠綢手帕,緩緩替楊蓮亭拭去額頭上氣出的一層汗漬。 然而,楊蓮亭卻一擺手,將手帕打到一邊去了。 他這般氣概,叫東方不敗的臉上又生出愛憐無限的神情。 “唉~!婆婆媽媽地,我現在沒心情親熱。” 楊蓮亭憤怒道:“老禿驢臭道士,還有嵩山派那個左冷禪,一個個都要把我氣死了!你整日里繡花練功,我處理教務何等勞苦。” “教眾各有心機,外面那群道貌岸然的狗賊又滅我神教分舵,打殺本教長老堂主,現在江湖上人人都以為神教可欺。” “這般下去,我早晚得累死。” 東方不敗柔聲道: “我已難有處理瑣碎教務之心,蓮弟代我操勞,著實辛苦。教中上下若有人不懂你的苦心,你殺了他便是,莫要因此生悶氣,叫我疼惜。” 楊蓮亭卻道: “教中人不難處理,教外人又怎么辦?左冷禪領著五岳劍派與少林武當攪在一起,他們現在連伱都不怕了,更別說我。” 東方不敗臉上生出傲氣,又如妾婦在丈夫面前嬌嗔: “哼,武當少林,還有那個左冷禪,他們有什么能耐?他們可懂人生妙諦?在我面前,又能撐得過多少招?” 楊蓮亭煩得很:“你總是自夸武功天下第一,高到什么什么程度,可說這些大話有什么用?久不出江湖,誰能瞧得見?” “那些狗賊現在一提東方不敗的名號,也不再怕了,否則豈敢在我面前吆五喝六。” 東方不敗似是不計較江湖人的看法,但眼睛卻看向楊蓮亭,妖異的聲音帶著溫柔調子: “江湖庸俗人的閑言碎語我豈會在乎,但惹蓮弟不高興,那他們就該死。” 楊蓮亭這才點頭,把掉在地上的綠綢帕子撿起來,放在東方不敗手上。 東方不敗微微一笑,一邊替他擦汗,一邊柔聲道: “蓮弟喜歡干什么,我便要給蓮弟辦到。” 楊蓮亭一把扯開了自己的上衣,用手指戳了戳胸毛旁邊的心口,沉聲道: “這里憋著一口氣,令人悶煞。” “武當派這次死掉一個叫靈虛的臭道士,他的老家在酸棗延津,那些狗賊說是送靈虛的尸體,我收到消息,說嵩山派少林寺也會派人到場。” “這左冷禪代表五岳劍派,又與少林武當在一起。延津在鄭州大道上,他們一同北望,定是還要給我神教找麻煩。” “怕是一直到明年端陽節,我這口氣都消不下去了。” 東方不敗幫他順了一口氣,“他們得罪我,那沒有什么。得罪我蓮弟,卻是不行。” 一陣妖風吹入閨閣,紅色帷帳浮動。 東方不敗撩開搭到繡花架上的幔帳,眼睛盯著掛在閨房中的仕女圖,幽幽笑道: “豈能叫蓮弟因這等小事郁郁寡歡,我替蓮弟消氣便是。” …… 嵩山,勝觀峰后山松林。 一座新墳,一座衣冠冢旁,又立起一座新的衣冠冢。 碑上的字全用劍刻出,極是遒勁。 從左往右,依次是左冷禪師弟孫振達、嵩山小太保高克新,嵩山十太保韓天鵬。 左冷禪立身在墓碑前,以三杯美酒澆奠。 白頭仙翁卜沉詳述了三十鋪的消息,丁勉、費彬、陸柏則是把逍遙津的經過又講一遍,尤其是玄武堂堂主孫仲卿的那番話。 “此人到底是誰?” 左冷禪說話間,將一只酒壇放在韓天鵬的墓碑上,死掉的三人中,唯他最愛酒。 費彬皺眉:“師兄的意思是,那魔教長老沒說假話?” “半真半假,”左冷禪道:“這個高手可不是孫仲卿瞎編出來的,而且,莫大這只老狐貍定然知曉。” “哦?!”周圍幾人各都思索左冷禪的話。 “最先與歐陽鶴松交手的是莫大,他卻能脫身幫助天門定閑,既然此人先助莫大,我就有理由相信他與莫大交好。” “甚至,韓師弟也是被此人殺死。” 卜沉聞言回憶那晚場景:“當時夜色朦朧,我也看不清楚,那人一身黑衣,只從身形上瞧絕不是岳不群與莫大。” 左冷禪哼了一聲:“自然不是岳不群與莫大。” “這兩人強過韓師弟,但一旦交手,必定暴露劍招。韓師弟察覺后,定會朝你們求援。他到死前都沒有開口,說明一開始被這人的招法騙了,不知道對方在隱藏。” “等到緊要關頭,對方突然露出殺招,韓師弟防不勝防,也就沒法呼救。” “百藥門、天河幫那些人,他們都沒這分本事。魔教派出的高手一直在廬州,那殺死韓師弟的人,大有可能就是此人。” 左冷禪雖然沒到三十鋪,也沒到逍遙津。 他坐在嵩山上,只問清各處消息,便如親眼所見一般。 左冷禪冷笑一聲:“莫大隱藏極深,竟還有這等幫手。” 陸柏丁勉等人瞧著墓碑,各有殺氣。 “高師弟死得不明不白,恐怕也是莫大做的。” “好一個南岳衡山!” 費彬的兩撇鼠須已然怒飛:“我與樂師兄在南岳也險些身死,這衡山派,倒是成了我嵩山太保的埋骨場。” “此仇必報!” “咱們何時對衡山派動手?” “稍安勿躁.”左冷禪掃了他們一眼,“沒拿住把柄,暫時不好正面殺到衡山。若是隱藏身份南下,反要吃虧。” “不能再讓岳不群與莫大這兩只老狐貍聯手,先以劍宗為引,除去一道障礙。等封不平接掌華山,我們再尋機會朝衡山派發難。” 眾人自然沒意見,他們現在討厭莫大,過去討厭岳不群,兩個礙眼的,除掉哪一個都解氣。 陸柏又道:“鄧師弟與鮑師弟都已下山。” “咱們要不要多派人跟上?魔教的反撲沒來,搞不好真會在延津下手。” 費彬笑道:“師兄何必多慮。” “如今少林武當也被拖下水,咱們五岳劍派與少林武當聯手,魔教也不敢妄動。武當那邊的云虛道長送靈虛道長回故土,完成遺愿。” “少林也派出方邕大師相送,魔教在廬州受了重創,這會兒縮在黑木崖,恐怕沒膽子再斗一場。” 丁勉聞聲點頭,“那楊蓮亭雖在黑木崖得勢,卻也不能呼風喚雨。” “如今江湖上盛傳魔教被我正道聯盟擊潰,左師兄的聲威已與方證大師、沖虛道長平齊。” “魔教規矩森嚴,楊蓮亭自己也要掂量掂量,再胡亂對外用武折損魔教高手,東方不敗也留不得他。” 眾人各都點頭,陸柏也不再說什么了。 左冷禪笑望陸柏一眼:“我已提前囑咐兩位師弟,魔教真敢反撲,那就先找機會脫身。” “他們一心想走,只從延津到登封,要把他們留住是極難的。” 聽左冷禪此言,眾人再沒了擔憂。 如今十三太保折損兩人,剛剛找柴士能、俞世奎兩位師弟補上空缺。 眾人同輩弟子足有三十余人,但也參差不齊,能有太保功力的堪堪半數。 近來高手折損嚴重,若是繼續這般死下去,再想保持十三太保整體實力。恐怕要從白頭仙翁卜沉、禿鷹沙天江等旁支高手中選人了。 這顯然是他們不愿看到的。 眾人又商議一陣后,各自散去。 左冷禪獨自一人在松林中踱步,如今在廬州重創魔教,他的江湖地位再度拔高。 又將魔教的一部分視線從五岳劍派轉嫁到少林武當身上,正道三方聯手壓制魔教格局初步顯現。 見此等聲勢,近來到登封道上表露忠誠的江湖高手絡繹不絕。 其中不乏江湖大盜、綠林兇人。 因此,除了一脈師弟折損外,嵩山派整體實力不減反增。 眼下正是大展宏圖,呼風喚雨的大好時機。 本該心中快意,一覽峻極。 然而. 偏偏多了一根惡刺。 叫左盟主暢快不起來。 “我在彰德府與那孫仲卿交手時,只是運了一縷寒氣,此人極其油滑,當時立刻退走,對我這門功夫,應當是模棱兩可的。” “可從逍遙津的反饋來瞧,他又篤定我會寒冰真氣。” 左冷禪目光一凝,“也就是說,與他交手之人大概率會類似功夫。” “江湖上的寒氣法門不少,可練之有成的鳳毛麟角,更別說與孫仲卿相斗。” “我行動江湖這些年月,竟然猜不出此人半分根腳” “實在是怪事。” “莫大.莫大左某人還是小瞧你了。” 左冷禪念叨著莫大二字,眸中厲色忽然一閃! 華山與衡山兩派登上太室山的各般面孔在他腦海中一一滑過。 一遍,又一遍,再一遍! 最后. 他的腦海中驀地回蕩起一個清脆的少年聲音:“左大師伯!” 左冷禪渾身一震。 他腳步連動,如一條黑影穿過松林,回到練功房。 盤坐在虎皮毯上,從一個標注“衡山”的鐵盒子中翻出一沓信件。 這些信他全看過,此時突然有了再看一遍的興致 [莫大先生親傳弟子趙榮一人獨斗八位魔教高手。]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