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春風拂綠樹,霞光入丹墀。 高亭一側置有瑤琴,一面琵琶,中央擺著桌案,上置香爐,暖香浮細,裊裊如霧。 戴正仁瞧見,一青衫人坐于香前,正捧卷而讀。 其間透露的氣質,絕非等閑人物。 瞧見那人側臉,果是少年面孔。 但一聯想此人功力,只覺悚然,世間哪來這般奇才?渾如‘妖孽’。 心中不敢生一絲一毫的輕視。 又有著無限期待。 “師兄。” 馮巧云帶著一絲笑意打招呼,亭中的趙榮點頭一笑。 抬眼瞧見她身后跟著兩個娃娃。 那女娃旁邊,還有一個魁梧漢子。 大漢顯得有些拘謹,不敢東張西望,接著馮巧云的話喊了一聲:“大師兄”。 阿飛也趕緊見禮:“大師伯!” 見阿飛與自己差不多大,阿青也準備喊“大師伯”,她才出口一個“大”字,馮巧云趕忙笑著制止。 “阿青,你別喊。” “你這一喊,今天就白來一趟了。” 趙榮忽聽“阿青”二字,不由一笑。 世間同名之人何其多。 趙榮沖那打招呼的戴正仁點頭,喊他們過來坐。 戴正仁自知沒有與五岳掌門同坐的本事,既不敢托大,又不想因為自己失禮影響女兒。 馮巧云瞧見他手拿五神劍劍譜,不想耽擱時間,便將女娃在入門考核中的天賦說給他聽。 又好奇詢問: “師兄今日可有收徒之念?” 趙榮笑了笑,沒有回話,只溫聲對小女娃說:“學了什么劍法,使來我看。” “阿青從沒學過劍法,只這些日子衡山派的叔叔們教過幾招。” “就使這幾招。” “好。” 她朗聲應和,就在亭下空地舞起劍來。 正是入門考核中的劍法。 雖不高深,但她用得有七八分熟練。 只考慮形表,天賦不比阿飛差。 趙榮暗暗點頭。 “不錯。” 等她練完抱劍一禮時,趙榮夸贊一聲。 戴正仁心中激動,忽見趙榮轉頭看向他,“戴兄,令愛頗有修習本門劍法天賦,便拜我馮師妹為師吧。” “論及傳功,她是本門的大行家。” 戴正仁聞言,難免有一絲遺憾,但馬上又放下了。 他笑著應道: “能拜入馮師父門下,已是阿青的造化。” 馮巧云笑道,“那便先跟著我學,日后有了基礎,再尋師兄學習高深劍法不遲。” 這一次,趙榮沒有反對。 于是,阿青先給馮巧云叩頭拜了師父。 “大師伯。” 她到底還是和阿飛喊了一樣的稱呼。 本已塵埃落定,忽聽阿飛道:“大師伯,我拜師時曾瞧您出了一劍。” “師父說,那一劍是我的指路明燈。” “大師伯也該給師妹點上一盞燈。” 他的眼神純真無比,說話時面帶笑意,還有一絲期待。 女娃轉頭,一臉疑惑地看向飛師兄,不明白怎么點燈。 “好,便如你所言,”趙榮有了一絲興趣。 聽著這般應和,馮巧云也打起精神。 戴正仁更是用袖子朝眼睛上揉了揉,企圖擦得更亮一些。 他從未見過衡山大師兄出手。 只刺一劍,又能有什么特殊? 阿青與阿飛定睛去看,只見桌面本有數瓣晾干梅花,大師伯只是一擺袖子,那些晾干梅花忽然全部飛起! 也不知那柄寶劍什么時候出鞘。 大大小小四人瞧見了刺劍的動作。 下一刻. 只這一劍,忽然幻化一片劍影在眼前交錯閃爍! 那些飛起來的梅花, 不見了! 不遠處的戴正仁大吃一驚, 四十多年來,他從未見過如此驚世駭俗的劍法! 朝亭中少年瞧去,陡見他眼神閃爍一抹鋒銳。 這分銳芒伴著劍影,瞬間成了他此生最深刻的江湖記憶。 等劍影消散,三尺秋水之上,一同停了九瓣梅花。 趙榮往前抬劍,馮巧云叫女娃子伸手。 那九瓣梅花,倏忽間全落在阿青的小手上。 本是普通的梅花,像是一下子貴重了許多。 馮巧云對方才的那一劍頗為沉醉,她見識不俗,雖看不清劍招,卻知曉那是幻劍與驚門十三劍相融。 每一瓣梅花,都是一個要穴。 衡山驚門北斗大陣七人攻七穴,這一劍分化為九,超過了劍陣上限。 可見師兄的目力、打穴技巧都有很大提升。 少頃,她帶人出了藏劍閣。 女娃子問道: “師父,大師伯出了一劍還是很多劍,又是怎么接住梅花的?” 馮巧云柔聲道: “這就是你師兄所說的明燈。” “你便帶著這個疑問去修習本門劍法,刻苦追求。如果你哪一天能懂得七八分,就可以去拜大師伯,向他請教更高深的劍法。” 阿青似懂非懂,卻將那些梅花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又問一旁的阿飛: “師兄,你的明燈是什么?也是梅花嗎?” 阿飛搖頭,“是一條游在水中的魚。” 戴正仁默默聽他們說話,只覺得像是登上了天柱峰,身處云里霧里。 但有一點他非常清楚。 衡山派.是一個了不得的地方。 他不由回頭看向藏劍閣方向,桌案青煙浮于腦海,驚人銳芒還在心間。 世人皆道江湖傳聞不可信,荷塘小魚可成鯨。 夸大其詞,屢見不鮮。 可是 關于衡山大師兄的傳聞,怎得那般收斂? ‘若是女兒未來能跟著這位學到本事,真是難以想象啊~!’ ‘回襄陽后第一件事,我得請老夏喝酒,若無他透露,我絕對不會來衡陽。’ 戴正仁心臟猛跳,又升起一種強烈預感。 總有一日,江湖會因這位而震動。 …… 初六日,驚蟄。 今年的這個時候,趙榮又收到一封竹簡封裝的信。 這封信來自龍泉。 “師兄謹啟。” “苒苒幾盈虛,澄澄變今古。” “久未箋侯,念師兄如往日,想近況佳吉?” “自得師兄相助,盟會以來,魔教退走,龍泉靜平。” “兄長來信,多言師兄風采,心中感佩。然魔教兇惡,正邪狠斗,盼師兄一切安好。” “今鑄寶劍數口,已至衡陽。” “又憶天山之下,云霧繚繞,三尺秋水,一身劍氣.” “……” 晚間,趙榮在藏劍閣外的燈盞旁,將信讀到最后。 竹簡中,還夾著幾瓣來自龍泉的梅花。 丘師妹是個有雅趣的。 去年趙榮收了信,并沒有回應。 他一摸腰間秋水,心中覺得不得勁,再不回應,豈不顯得很不禮貌? 于是也找來信紙,照著來信的樣式寫上“師妹謹啟”。 丘師妹的信中多懷舊事,趙榮便說些新鮮事給她聽。 將自己北上五岳盟會的一些見聞寫在信上,所敘詳盡,外界傳言遠沒有這份真實感。 興許真是久不箋侯,他竟然寫了半個時辰。 幾頁紙寫下來,感覺都能當故事看了。 想刪減一些,又懶得再改。 于是也用竹簡封裝,塞入幾朵藏劍閣的梅花。 第二日差人交到信客手中,送往龍泉。 門派對外收徒之事不用趙榮操心,他有空便帶著劍譜去五神峰。 偶爾有了感悟,就在天柱峰上閉關幾日。 此時閉關與年前不同。 當時才從北邊回返,心中有著對各家劍法的感悟,當真是思緒如泉涌。 如今修煉,按部就班,只算清課。 看到神峰之勢的盡頭,根據神劍劍譜創出一招包一路并非難事。 趙榮沒有急著動手。 此時創造的招法,大概率會與衡山先輩的招法不同。 他對自己領悟的招法有信心,可心中也想知道衡山先輩的招法是怎樣的。 為求完美,暫且只將四峰神劍劍譜練熟。 等上了華山,要找機會去思過崖那個山洞。 祝融神劍也落在那邊。 等瞧了先輩遺留,吸取經驗,也許創造的招法能更完美。 有了這般念想,趙榮每每登神峰練劍,只是更多地領悟五神峰之勢。 他在積攢,等一個感悟奔涌的時刻。 衡陽這邊,二月忌鳥雀。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