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崖上光禿禿的毫無生氣,連周遭石壁都見不著幾分苔綠。 無蟲無鳥,萬賴俱寂。 嶙峋怪石或蹲或趴,如一只只石獸,那石口張得再大,崖上四人一噤聲,也是一點回聲也無了。 岳靈珊三人的目光隨著趙榮一齊飛向后崖峭壁。 令狐沖醞釀了一句“榮兄你是不是看錯了”在口中,尚不及發(fā)出。 忽聽一道呼呼風響,眼前一花。 只覺青影閃過,窺不清形貌。 三人的反應眼力遠遠不夠,那身影一閃他們根本看不清,匆匆回神時眼前已多了個瘦削老人。 他白須青袍,神氣抑郁,臉如金紙。 袍須隨他閃身而下,尚在微微浮動,老人眼神明凈,有種云淡風輕之感,渾身的氣質,又是清微淡遠。 令狐沖與岳靈珊最是吃驚。 二人朝四周瞧了瞧,是思過崖沒錯啊,看了看后崖峭壁,又看向老人,心下旋即升起團團疑云。 令狐沖盯著老人,他心想: “只從顯露的身法來瞧,便知這位老人的功力極為了得。” “若不是趙師弟在此,萬萬察覺不到他在暗處。” “倘若老人家是跟著我們后面來的,大概率會被趙師弟察覺,這就說明他一直藏在后崖。奇怪奇怪,師父師娘竟毫不知情?!? “難道.” “是我華山派的前輩隱居在此?” 一念至此,臉上疑色稍減,拱手恭敬問道: “老先生可是我華山派的前輩?” 岳靈珊聞言一驚,瞧著白胡子老爺爺,怎么也記不起爹娘有提過這位。 曲非煙瞧見老人,用余光瞄了自家?guī)熜忠谎?,想起方才的曲子,心中猜了個七八分。 ‘榮哥如此重視,這老人家定是隱士高人了?!? 才說起塑工老人,正感慨天下隱者甚多,沒想到轉眼就遇見一位。 風清揚的目光掃過四人,他本不愿見人,絲毫沒有露面的念頭。 被一個小少年叫破是絕難想到的。 若不現(xiàn)身相見,估計這小子會告知岳不群,到時候在思過崖上也不得安寧。 風清揚又看了趙榮一眼,轉臉對令狐沖與岳靈珊,只應了一個字:“是。” 華山派的兩人聞言,縱然又驚又喜,但還是免不了有些懷疑。 突然冒出來一個同門老前輩,總會疑慮對方是不是招搖撞騙。 趙榮沒說話,將自己身后一塊大石頭搬了過去。 “前輩請坐?!? 風清揚沖他點頭坐了下來,幽幽道: “你們是岳不群的徒弟,岳不群要喊我一聲師叔,小寧的父親寧清羽是上代華山掌門,我是他的師弟風清揚?!? 此言一出,岳靈珊與令狐沖又想起洞壁上的刻字,不由渾身大震。 “啊呀!太師叔?。 ? “您是風太師叔!” 二人齊喊驚呼,連忙跪地磕頭道:“徒孫見過風太師叔!” “徒孫有幸見到您老人家,實是萬千之喜。” 風清揚倒是平靜得很:“你們起來?!? 令狐沖與岳靈珊二人又恭恭敬敬再磕三個響頭,這才起身站在一邊。 風清揚又叫他們坐下。 趙榮與曲非煙在思過崖上是客,等他們師祖徒孫三人見過后,這才過來見禮。 “風老前輩?!? 一個聲音清脆悅耳,一個聲音沉穩(wěn)響亮。 風清揚朝曲非煙點頭,而后將目光鎖在眼前的少年身上,仔仔細細打量了兩遍。 “伱這小子,偏偏擾我清凈。” 他白眉一飛,有幾分怪罪之意。 趙榮心思不純,故而有幾分慚愧,于是歉意一笑,“方才多有冒犯,老前輩見諒。” “今日來這崖上,忽然萌生吹奏一曲的想法。這里無有青蔥草木,也無山市晴嵐,這興致因何而起我是疑惑得很。” “見了老前輩才明白,原來山上有您這樣的仙客高士。” “我衡山前輩說,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 “原來是冥冥中有過指引,不想我錯過您這位隱士高人?!? 一旁的小曲聽了他的話,不禁心中偷樂。 令狐沖與岳靈珊微微一癡,心道我們怎得不能將話說得這般好聽。 風清揚聽罷,憔悴的臉上不由浮現(xiàn)笑意。 “你的師祖朱先生雖通曲調,卻是個古板守舊之人,他若知道有你這么個徒孫,那可有趣得很。” “師祖定已知曉了?!? “哦?何以見得?” 趙榮笑道:“我?guī)煾附?jīng)常去祖祠上香,師祖早就耳朵起繭,聽到我的名字,估計都會覺得厭煩。” 風清揚笑了一下,不覺得奇怪:“莫大的武功稀松無奇,但他能教出你這樣的徒弟,讓我也有幾分佩服?!? 趙榮瞬間抓到破綻:“前輩見過我的武功?” 風清揚只得自爆:“是那晚上瞧見的?!? 令狐沖與岳靈珊聽罷,面色微有變化。 原來風太師叔在默默關注,若是當晚有大難,太師叔也許會出手相助。 又聽風老先生道: “你的五神劍劍法比朱先生還妙,不太可能從你師父身上學到,可是自己領悟的?” 趙榮朝著南邊望去,目中滿是孺慕之色,“師父悉心教導,為我指路,這才能得有所悟。” 風清揚不由點頭。 曲非煙在一旁小聲道:“魚蝦熟了。” 趙榮笑著邀請:“風老前輩一起吃些?!? 令狐沖沒等老人拒絕,便整理好碗筷。 風清揚微微一愣,這般光景,他卻是許多年沒有經(jīng)歷過了。 旁邊的令狐沖一邊倒酒一邊想“今日竟能與太師叔共飲一杯,真是人生一大美事?!? 他心中甚美,激動到將酒倒灑。 岳靈珊心中好奇又復雜“太師叔為何隱居,為何不與我們相見,他老人家一個人孤零零在思過崖上,豈不清苦?!? 想到這般,她心中一揪,對老人在山上的日常很是擔憂。 曲非煙挑出鍋中蔥姜,趙榮又加了一點枯木干柴。 風清揚瞧著四人,目光中閃爍著說不出道不明的色彩。 那一年.華山興隆,清字輩師兄弟姐妹接近三十人。 老人看向岳靈珊,她似乎是一面窗口,讓他瞧見了寧清羽的幾分面龐。 華山瀑布下的魚蝦,還是當年的味道。 人,卻不是當年的人了。 ‘劍氣之爭,又有什么好爭,若我不下江南,是不是就能阻止他們’ 他正想著當年事,四名晚輩朝他敬酒。 風清揚的思緒又拉回現(xiàn)實。 “風太師叔,您一直在思過崖上隱居嗎?我爹娘也是一點不知。”岳靈珊問道。 “嗯,”風清揚看著她,“當年我歸隱思過崖,連你外祖父也不知,更別說你爹娘了?!? “太師叔為何不見見他們?” 風清揚幽幽一嘆:“華山上的往事讓我相信一切都有定數(shù),于是封劍歸隱,立誓從此不再涉足江湖之爭?!? “本也不打算見你們的?!? 他們隱隱猜測與劍氣之爭有關,但風清揚不主動提,二人也不好問。 又見風太師叔看向衡山小掌門:“你說的塑工老人,現(xiàn)在在何處?” “我在距離廬州不遠處的清水鎮(zhèn)見過,此刻不知是否還在?!? 趙榮像是察覺到什么,忽然露出一臉驚疑之色,他說話就沒華山二位那般多顧慮,“風老前輩,難道您便是塑工老人口中的江南男子?” 風清揚不說是與不是,只挑出一只胖蝦來吃。 衡山這小子心思靈敏,問出這話時,他便知道要被猜到。 故而不覺得奇怪。 只是物是人非,昔年與他有交集的人越來越少,對這塑工老人,他也十分好奇。 令狐沖、岳靈珊與曲非煙三人,卻微微瞪大眼睛。 沒想到. 那位隱居在清水的老前輩,他的苦主近在眼前。 風清揚問:“他現(xiàn)在的劍法如何?” 趙榮忽然正色:“那位老前輩離開姑蘇后塑像二十二年,封劍卻不忘劍。他向我展露了一劍,那一劍,是他敗給前輩二十二年后的沉淀?!? “正是劍二十二?!? 風清揚雖然一直在隱居,但他劍術通神,聽趙榮這么一說,心頭潮思涌動,難以平復。 一邊咀嚼大蝦,一邊復述他的話:“劍二十二?!? 這門劍術只從名字上來聽,就有些脫俗之味。 “你可記得那一劍?” “記得。” 趙榮說話時,秋水劍已在手中,他動作之快,其余三人都無察覺,風清揚卻看得清楚,眼中閃過一抹贊嘆。 趙榮側開風清揚的方向,一劍刺出。 這一劍,尋常之人看不出甚么奇特,卻讓風清揚眼睛一亮。 他又呵呵笑道:“近乎返璞歸真?!? “這一劍著實了得,但他招法還在,此刻依然不是我的對手。” 趙榮卻道:“這位老人與我有過交集,當時我順著他的劍勢刺出一劍,他似有所悟?!? “當時那一劍,是他的劍二十二?!? “我隱隱覺得,他的劍二十三將出未出,若是再出一劍,恐怕就要淳樸自然,再也看不到半分斧鑿痕跡。” 令狐沖與兩派小師妹各都云里霧里,眼前一老一少聊著一些字面能聽懂的話,可細細一想,卻又完全糊涂了。 返璞歸真、淳樸自然. 劍法真有這樣的境界嗎? 一老一少認真的模樣,卻讓他們相信,這接觸不到的境界,真實存在。 各都心生向往。 令狐沖心想:“華山有老劍神,衡山有小劍神?!? “一個是我太師叔,一個是我好朋友。今日我與兩位劍神喝酒,真是人生妙事?!? 酒蒙子揚起笑容,愉快地喝了一口酒。 風清揚聽了趙榮的話,面色有一絲鄭重:“劍二十三.” “若真如你所說,他藏劍于身,已沒有招法,劍二十三一出,我也不敢說穩(wěn)贏了。” 曲非煙問:“前輩,沒有招法比有招法還要厲害嗎?” “是啊,”岳靈珊也道,“不按照招法來,怎能贏過對手。”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