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綠竹翁心中暗嘆。 姑姑是黑木崖奇才,短短十幾年,就練出了常人一輩子也達不到的功力。 這還是一邊研究音律一邊練功的結果。 雖說教中不缺資源,眾多高手甚至東方教主也有過指點,但若資質愚鈍,萬不可能有今日成就。 論及同一年歲的對手,放眼江湖估計難尋第二個。 偏偏這份爭勝之心,在衡陽這人身上不斷受挫。 他心思電轉,在竹樓外說道: “衡山派的劍法我不是太懂,興許他一朝悟劍,參透機妙這才功力大進。” “似這等橫空出世的奇才,便如姑姑一般,都是不好揣度的。” 他寬慰一聲,又聽少女道: “我此時若與他交手,你覺得有幾分勝算?” 綠竹翁一雙老眼更渾濁了。 姑姑莫不是氣糊涂了,怎會問出這種話? 他咳嗽一聲:“衡山劍法終有上限,他此時劍法雖高,但也觸及頂端,再難往前一步。姑姑只要沉心練功,早晚都能追上。” “哼!” 竹樓中傳來一聲輕哼。 想要再說些什么,忽然聽到一串腳步聲。 “文先生回來了。” 綠竹翁的聲音跳動著一絲喜悅,他對文先生的畫技極為欣賞。 文先生操著粗獷的聲音道: “這次南下總算不負圣姑所托,又得一滿意畫作。” 咯吱一聲輕響,窗扉半開。 文先生豈能不懂? 他快步上前,沒經過綠竹翁的手,面帶一絲笑意將畫軸呈上。 作為一名老藝術家,文先生自問很懂少女心思。 這幅得意之作,栩栩如生,遠超以往。 他相信圣姑一定會滿意。 竹樓中,倚靠在窗扉邊的黑裙少女打開畫軸,外界的陽光穿過竹林,將一些斑駁的竹影映在畫上。 畫中少年面帶和煦微笑,雙手懷抱長劍,正好立身在竹林前。 外邊的風一吹,畫上竹影搖曳。 真真是丹青妙筆,鬼斧神工! 這幅畫在少女眼中,直接活了。 她盯著畫中人,登時與天人交戰。 “文先生,你畫的是什么?”綠竹翁好奇問。 文先生悠然笑道:“這次我下衡陽,返回途中那少年恰好坐在我身旁,風采氣度皆被我所察,這幅畫我頗為滿意,不是之前的遐想之作可比。” 綠竹翁的笑臉登時沒了。 不好! 呼啦一聲響,一道人影從竹樓中飛掠而出。 “姑姑~!” 綠竹翁丟下手中篾刀,連忙追下會稽山。 文先生點頭微笑。 從圣姑的表現來看,顯是對他的畫作高度認可。 …… 佘嗚鑾魂留松濤亭第七十四日。 趙榮出了烏傷,接近越國故地,正是越王勾踐臥薪嘗膽之所。 行走在諸暨城中,耳畔吳儂軟語細細輕清,心道不愧是西施故里。 這一路上他優游不迫,也不催馬,只按轡徐行。 此去梅莊,說急其實也急不得。 與江南四友如何計較,會有什么結果,暫時也不好說。 在熱鬧的諸暨城中歇了一日,嘗了嘗此地的嶺北鹽焗雞,又在路邊挑桶攤販的小攤上吃了碗次塢打面。 直到第二日下午才出城朝北去。 從諸暨到杭州,已不足兩百里。 傍晚時分,天色陰沉。 漫天慘淡,哪有半分霞彩,烏色的云層在天空上翻滾,如同一幅沒有完成的畫卷。 看樣子,像是要下雪。 古舊棧道,亂石崩柱。 只聽馬嘶山澗,青衣少年騎馬加速,飛躍一處斷橋,踏上大道。 “好馬!” 雖說不是多寬的間隙,趙榮心情好,自然不會吝嗇夸贊之詞。 他繼續往前,行過一條古商道,旁邊有界碑,但字跡模糊,還爬滿老藤,枯須猙獰,早已看不清了。 趙榮正準備加快速度,好在天黑前找到投宿的地方。 忽然,一陣悠揚琴聲幽幽入耳。 琴聲穿過山間林木,清而不凄,素而益雅,仿佛給天上那幅沒有完成的畫卷潑上了動人色彩。 “妙!” “妙!” 趙榮閉眼聽了幾秒,連道兩聲妙字。 他已精熟太古遺音,并非渾然無知之輩,如今對曲調有一定的鑒賞能力,短短一段琴音,便知彈琴之人乃是大家。 這深山密林,有此雅興的,多半是看透凡俗的山林野老。 欣然催馬,所行不過百丈。 古道旁有一八角亭,四柱滿是蟲蛀,亭角飛檐破舊斑駁,亭頂少瓦多漏,歲月痕跡一眼便見。 亭中一石桌,四下是散著枯葉的石凳。 只見一苗條婀娜的黑裙女子籠罩輕盈白紗,背影朦朧,裙如水瀑傾下,一把瑤琴橫呈石桌,她雙手彈奏。 馬蹄聲越近,她的曲調越急。 從之前的叮咚清脆,泉流澗響,忽變得匆匆簌簌,如戰馬過境,草木皆兵! 少女呼吸逐漸急促,繃緊一張臉,正想拔劍出手。 “喂。” 忽然亭外傳來極為可惡的聲音。 “姑娘,你可知附近哪里有落腳地?” “這天馬上要下雪了,我求近走的這條生路,指路的沒有說清,不知附近可有村鎮,到杭州還有多遠?” 安靜了幾秒,亭中響起清麗的少女聲音,但語氣頗為不善: “你繼續往前走三里路,那兒有片野桃林,進入桃林,便能看到亂墳崗,你在那里借宿一宿便是。” 趙榮聞言,覺得有趣,笑道: “我正奇怪著,這暮色四合,人跡罕至的山林古亭怎得有人彈曲,原來是山精妖鬼作祟。” “小妖女,你繼續彈,我就不到你家借宿了。” “你!” 只聽兩聲短促聲響,她翻身一躍,手中已有兩柄既短且薄的雙刃。 她的功夫較往日更高,身法迅疾輕靈,黑影在亭中連閃,踏在亭柱上對著趙榮肩膀刺來。 放眼江湖,尋常武林人若瞧見這倏來倏往的身法,恐怕真要以為是山中鬼魅了。 但是,她的身法軌跡卻被趙榮瞧得清清楚楚。 他拔劍連接三招,一踏馬鞍躍入八角亭石階。 黑影縱然飄忽,但青影更快。 短短十余招,雙方兵刃相接,兩柄短劍對一柄長劍,交劍聲遠遠急過方才的琴音,如山林中的一場疾風驟雨! 少年游刃有余,少女大為吃力。 輕紗之下的臉上,再清冷也抹不去那一絲驚艷。 此刻才知傳言屬實。 忽然間,青衣少年手中長劍劍光大盛,團團劍影出現在少女眼中。 她茫然一瞬,回神間雙劍齊齊斬空。 這便是幻劍嗎? 難怪殺人只用一招。 高手對決,一旦吃虛招后果可想而知。 出于求生本能,她想駕馭輕功朝后跳躲,可又想身法不及對方,他一劍若是追殺上來,必然還要重傷。 心下一股涼意泛起。 轉念一想,死在他的劍下也算一了百了。 “噌~!” 一道劍光劃過,她面前的輕紗散落,飄飄落地。 輕紗之后,露出了一張氣質清幽、秀麗絕倫的少女面孔。 她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輕顫,面對這貼膚一劍,毫無懼意。 “你的劍法有點長進,功力也有增長,但還不夠。” 趙榮微微搖頭,“你已不是我的對手,還要打嗎?” 他的話音中難免有幾分神氣。 自打練劍開始,能叫他吃癟的人幾乎不存在。 眼前這位勉強算一個。 少女睜開眼睛,不滿意他的語氣,更不怕什么劍神之威。 反而輕哼一聲道: “什么瀟湘劍神,當初也不過是個棄劍而逃的無恥小賊。” 她說話時,一雙眼睛清冷地橫了過來,卻又掩蓋不了那絕美容顏帶來的幾分嬌態。 趙榮面色一黑。 “那只是平手,我當時不想搭理你而已。” “呸~!” 少女輕呸一聲,避開目光朝亭中走去,“不知是誰在樹上如猴亂跳,你逃跑的功夫倒是讓我欣賞。” “我當時對你沒殺意,否則你早就死了。” 趙榮不想再辯,追到亭中問道: “我的那柄劍呢?” “被我收藏起來了。” 趙榮盯著那瑤琴,提議道: “你的劍也在我手上,這樣吧,我雖然大勝你一場,但我們互換,之前便算作平手,以后你多多練劍,我們再打過。”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