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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之間。

    龍王們率領(lǐng)著職業(yè)者和他們的從眾飛向晶壁之外，不顧一切。

    魔女議會即將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歷經(jīng)風(fēng)險之后，總算是能夠長長的輸出一口氣。

    艾妮莎纏繞在命運(yùn)的尾巴上奔向她渴望的終點(diǎn)。

    他們都在奔赴著他們想要的，那個“美好光明”的未來。

    除了一個人。

    ——

    封印星辰體內(nèi)。

    赫爾法斯已經(jīng)丟失了祇柱，丟失了身體，丟失了晶石頭顱，而每失去一個錨點(diǎn)，他就感覺自己離那個什么也沒有的黑暗箱子更進(jìn)一步。

    他明白，自己很快就要被重新塞進(jìn)那個連絕望的尖嘯都發(fā)不出的地方，擠壓在一個沒有任何縫隙一動都不能動的密封棺材里。

    他想起了更多那場噩夢的細(xì)節(jié)，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如此強(qiáng)烈的恐懼，害怕到靈魂都想要顫栗。

    他恐懼的。

    不是被眾生銘記的死亡，而是一無所有的永恒。

    他強(qiáng)行保持著鎮(zhèn)定，對著艾妮莎說。

    “不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成功的。”

    “艾妮莎！”

    “我才不會跟著你去那個地方。”

    “我要留在這里，文明需要我，所有人都需要我，我不能就這樣離開。”

    赫爾法斯就像是一個無助的溺水者漂浮在大海上，他不斷地?fù)]動著手臂，抓住一切能夠抓住的東西。

    他在內(nèi)心大喊。

    “黑鋼筆。”

    “我還有黑鋼筆，那些擁有黑鋼筆的人是不會放棄我的。”

    他閉著眼睛，感受著自己僅剩的錨點(diǎn)黑鋼筆。

    黑暗之中。

    他能夠感受到大量的光點(diǎn)，每一個都是一支黑鋼筆，他死死地拽住這些錨點(diǎn)不放手，就像是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

    只要沒有完全脫離錨點(diǎn)，只要他再擁有一具核心軀體，他依然可以留在這個宇宙。

    但是這個時候，閉著眼睛的他突然看到那無盡黑暗之中的光點(diǎn)一個接著一個碎裂開來，化為熒光消散。

    “噔！”

    他聽到了什么東西碎裂的聲音，那是黑鋼筆碎裂在釋放出精神力。

    赫爾法斯睜開眼睛。

    重新回到了意識的世界里，站在那棵古老的火樹之下，而艾妮莎就站在他身后的山坡上望著他一動不動。

    “怎么回事？”

    赫爾有些有些驚愕，他根本看不到外面發(fā)生了什么，而艾妮莎一揮手，天空倒影出各種場景。

    意識的世界里浮現(xiàn)出了人間的種種畫面，還有赫爾法斯城的種種畫面。

    赫爾法斯抬起頭，視線穿過火樹的枝葉。

    接下來。

    他看到了黑鐵惡龍的復(fù)活，看到了無數(shù)人呼喚對方的名字，他看到三位龍王站在中央圖書館前，爆發(fā)起了沖突。

    赫爾法斯有些激動，他張開嘴巴想要說些什么。

    “別……我……”

    但是之后還是閉了起來，什么也沒有說出口。

    最后，他看到了三位龍王坐視那惡龍的復(fù)活，目睹著他最后的錨點(diǎn)被摧毀。

    這一瞬間，赫爾法斯的表情復(fù)雜到了極點(diǎn)。

    他看得出來。

    薩倫恩和巴哈貝明白了一些什么，只是在最后關(guān)于文明和他之間，選擇了文明的未來。

    他看到那些崇拜他的人，追隨于他的人，望著即將被拉入宇宙之外黑暗囚籠之中的他歡呼雀躍。

    他們眼中看到的只有黑之王即將為他們打開星空的道路，而不知道那位黑之王將會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或許。

    就和自由對于艾妮莎，希因賽世界和神諭對于魔女。

    對于龍王們來說，這個文明的重要性也超越于一切之上。

    赫爾法斯先是激動無比，想要說些什么卻說不出口，最后又一點(diǎn)點(diǎn)化為了平靜，只是眼眸之中有些落寞。

    他明白龍王們的選擇。

    他明白所有人地期盼。

    因為，這就是赫爾法斯教給他們的。

    “一切都是為了文明的前進(jìn)，都是值得的，不論任何問題都阻擋不了文明前進(jìn)的決心。”

    從赫爾法斯開始，他們就沒有所謂的信仰，我們信仰的是我們的文明。

    我們崇拜的不是神。

    而是那個能夠帶領(lǐng)著我們前進(jìn)的偉大、高尚和無私的身影，而他一直以來就扮演著這樣一個身影，他希望自己能夠給所有人做出一個好的榜樣，能夠讓這樣的神靈和執(zhí)著成為所有人前進(jìn)的方向。

    但是此時此刻，他所做的一切卻將自己給推入了深淵，他將要為自己堅信的理想和前行的道路付出最慘重的代價。

    艾妮莎看著赫爾法斯的背影，不用看他的臉都能夠感受到他的失意。

    “看起來。”

    “他們已經(jīng)開始不需要你了。”

    “你帶領(lǐng)著他們從蠻荒走向文明，你教給他們?nèi)绾纬蔀橐粋€偉大的王，如何去做一個神。”

    “你做得很好，堪稱是完美，不過你能做的事情已經(jīng)做完了。”

    “現(xiàn)在，他們需要你用你的一切，替她們開辟出一條通往星空之中的道路。”

    艾妮莎走上前去，對著赫爾法斯說。

    “這不正是你期盼的嗎，為了文明的前進(jìn)而付出一切，為什么你卻好像有些難過？”

    艾妮莎嘴角揚(yáng)起，她或許再也找不到對方這樣矛盾和沖突的人，他那對于自己來說并不長的一生卻充滿了戲劇色彩，是激昂的史詩劇，是勝利的凱歌，也是一幕幕悲劇，最后落幕的時候突然變成了滑稽的喜劇，他前行的理想和道路就是徹底殺死他的利刃。

    看著對方的一生她那漫長空洞的一生似乎也染上了些許色彩，此時此刻這位魔女甚至也如同信徒一般開始祈禱，高高抬起頭顱揚(yáng)起如同天鵝一般的脖頸，雙手合上向著他許愿。

    “自由的靈魂，來自于宇宙之外的黑發(fā)之人。”

    “請滿足我們這些追尋自由之人的愿望，實(shí)現(xiàn)我們最后的愿望吧！”

    艾妮莎模仿著大地魔女墨忒爾的姿態(tài)，虔誠肅穆的氣氛濃郁到散不開。

    “請最后一次。”

    “扮演我們想要的神明吧！”

    但是說著說著。

    她竟然有幾分真心是這樣感覺的。

    因為當(dāng)看到那些人的時候，她突然明白那些人為何對赫爾法斯如此的狂熱。

    如果有可能，她也是如此渴望著能夠有著赫爾法斯這樣一個神明，能夠滿足她們所有的愿望，為他們的一切而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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