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國相府管家機械式的重復孔融交代他的話。 “我請了郡內(nèi)最好的醫(yī)師過來,讓我?guī)敫閲嘣\治,定能醫(yī)好。” 說話的乃是許縣天子派來的使者。 他身后跟著一名醫(yī)師,還有兩名手中提著大包小包各種藥材的仆從,顯然是有備而來。 管家面無表情道:“天使且安心,國相只是染了風寒而已,好生靜養(yǎng)一段時間便無事。” 許縣使者很是焦急的問道:“可是這靜養(yǎng)要養(yǎng)多久?我有天子詔令在身,需要親手交予國相。” “便讓我進去見國相一面吧。” 到現(xiàn)在為止,天子詔令依然在他手里。 孔融稱病在家閉門不出,誰也不見,這詔令自然無法交到孔融的手上;而沒有拿到詔令的話也就沒法讓孔融去許縣覲見天子。 若尋常情況下,天子詔令抵達,不管你是重病在身也好、快要死了也好,都得親手接受詔令。 否則便是不尊天子的大罪。 但在來之前,許縣使者被天子反復叮囑過,一定要對孔融禮遇有加,不可有半點失禮。 所以哪怕一直被孔融拒之門外,他也不敢有半點不敬,只能每日在府外蹲守,希望找到機會入府傳達詔令。 沒等管家回答,一旁便傳來一道帶著譏諷的聲音:“你那是什么詔令,可有落傳國玉璽璽印?沒有傳國玉璽的璽印,也敢稱天子詔令?國相又豈會見你?還是速速滾回許縣罷!” 說話之人,正是來自鄴城的使者。 相比較于許縣使者的焦急,他顯得優(yōu)哉游哉,甚至在馬車旁邊擺了一張桌子,準備了茶水點心甚至是書簡,此時正面帶不屑地看著許縣使者。 “放肆!你安敢侮辱天子!” 許縣使者本來就憋悶,聽到鄴城使者這番話后,頓時火冒三丈,指著他鼻子罵道:“陛下一直都在許縣,有楊公、伏公等一眾近臣常伴左右,還有眾多后妃可以作證,鄴城的那個是偽帝!” “袁紹假立天子,難道不怕遭到天譴嗎!” “呵,作證?”鄴城使者冷笑一聲,把書簡重重往桌子上一拍,與許縣使者針鋒相對:“溫公呂奉先,皇叔劉玄德,皆認可我家陛下。就連傳國玉璽,亦在我家陛下手中!” “許縣那個偽帝有什么能夠證明身份?誰知道楊公、伏公他們是不是被曹賊所脅迫!” “依我看,曹賊才真的要擔心遭天譴!” 這一番話讓許縣使者大怒不已,舉起拳頭道:“爾要試試我的拳腳是否嫻熟嗎!” 鄴城使者擼起袖子,擺開架勢,厲聲道:“我的拳頭也未嘗不利!” 周圍一群人都默默退后了幾步,給兩人騰出施展拳腳的空間。 眼看兩名使者就要動手,管家連忙帶著仆人上去把他們拉開。 “兩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有話好好說。” 這兩位他是誰也不敢得罪。 誰知道哪位使者背后的天子是真? “哼!粗鄙!” 鄴城使者放下衣袖,狠狠瞪了許縣使者一眼后,重新坐了回去,不再搭理。 許縣使者臉色陰沉,回到了馬車里。 “踏踏踏——” 這時,一陣馬蹄聲忽然傳來。 只見來人是一青年,身長七尺,劍眉星目、樣貌英俊,騎著一匹高頭大馬,頗為引人注目。 這青年翻身下馬,走到管家面前道:“國相可在?我有事求見。” 管家忙道:“請從我入府。” 青年將馬匹交給一旁的仆人后,就隨著管家一同進了國相府。 這一幕頓時讓鄴城使者和許縣使者都驚了。 尤其是許縣使者,難以置信地問道:“為什么他可以進去?國相不是誰都不見嗎?我也要入府見國相!” 說著就要強行闖入國相府。 一旁早有防備的仆人趕緊將他攔下。 這時府外來訪的名士中有人道:“此人乃是太史子義,與國相乃是忘年交,更對國相有救命之恩,他入府探望自是可以的。” 許縣使者聞言頓時啞火了,只能神情郁悶地重新回到馬車,繼續(xù)等待。 太史慈跟隨管家一同進了相國府后,管家并沒有帶他去臥房,而是直接前往書房。 “國相就在里面。” 管家微微一禮后便轉(zhuǎn)身離去了。 太史慈將鞋子脫去,踏上干凈整潔的地板,推門走入了書房內(nèi)。 書房并不大。 兩排放滿了書籍以及竹簡的書架、掛在墻上的幾幅字畫以及一張書案,便是整個書房內(nèi)的全部陳設,看起來頗為簡陋。 “咳咳咳……” 一陣咳嗽聲在書房中回蕩。 只見書桌后面,一名面容有些消瘦的老者,正坐在書案前提筆落字。 在他周遭的地面上散落著一地的書卷。 襯得他的身影更加蒼老而佝僂。 “拜見國相。” 太史慈上前兩步,躬身行禮。 這老者,正是北海國相,當今文壇的執(zhí)牛耳者——孔融! “子義來了?” 聽到太史慈的聲音,孔融卻并沒有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說道:“子義請自便吧,屋里有些雜亂,隨便找個地方坐便是。” 太史慈只是靜靜侍立在孔融身后,望著他在竹簡上忙活。 過了許久后,孔融方才停筆,長舒一口氣,將目光投向太史慈:“子義為何而來?” “聽聞國相染病,特來探望。”太史慈恭恭敬敬地回答。 孔融聞言笑了笑:“子義不必擔憂,一點風寒罷了,并無大礙。” “我之所以對外稱病,不過是不想面對外面那兩位使者而已……想來你入府時應該也見到他們了?” 太史慈點了點頭:“聽聞他們已經(jīng)在府外等了數(shù)日了,國相為何不見他們?如此恐對國相聲名有損。” 稱病只能逃避一時,要是一直稱病不見兩位使者的話,孔融難免會遭到旁人詬病。 兩位使者中縱使有一位是假的,但也有一位是正兒八經(jīng)的天使。 “唉……”孔融嘆息一聲,有些疲憊地說道:“兩位天子孰真孰假,我現(xiàn)在無從分辨,不敢貿(mào)然前去。” “我擔心若是先去了假的那處,奸賊會將我扣留軟禁,然后以我的名義欺騙天下人。那樣的話我豈非置真正的天子于不利境地?” 孔融并不是怕死,也不是怕以身涉險。 他怕的是自己會被曹操或者袁紹利用。 對方都敢假立天子了,還有什么不敢做的?這才是他真正顧慮的地方,所以才遲遲不愿接見兩位使者。 “國相,我愿護送您前去覲見天子。”太史慈臉色肅然,“若國相遭到奸賊扣押,我雖不能保國相平安,亦可拼死殺出重圍,代國相將消息傳出,讓天下人知曉奸賊的真面目。” “子義……”孔融有些動容,“此事與你無關(guān),你無需以身涉險。” 此行的兇險程度堪比龍?zhí)痘⒀ā? 別說是太史慈孤身一人了,就算讓他帶上幾千兵馬又如何? 只要進了許縣或者鄴城,再想出來便難如登天。 那可是曹操和袁紹的大本營所在! 即便是在城外等待不入城,也有被截殺的風險。 曹操和袁紹兩人,可不是什么善與之輩。 “國相于我有恩,家母再三叮囑,不能不報;而且我即將要帶家母離開北海郡,在此之前便讓我為國相最后做一件事吧。”太史慈神色誠懇,目光堅定。 聽到這一番話,孔融心中非常感動。 他知道這只是太史慈的托詞罷了。 數(shù)年前他被黃巾叛軍圍困,太史慈冒險突圍為他找來援兵,就已經(jīng)報答了他照拂其母的恩情。 “既然子義愿舍命陪我,我便不再拒絕。”孔融站起身來,心中已經(jīng)有了決斷,“我孔氏世受國恩,天子有難,不能不思為天子解憂。” “子義認為我應該先去哪里?” 為了保證嚴謹,無論是許縣還是鄴城他都是要去的,把兩個天子都見上一見,再看看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現(xiàn)在需要考慮的是先去見哪個天子。 太史慈稍作思索,說道:“先去許縣吧,許縣離得比較近,去完許縣后可以直奔冀州。” “善。”孔融點頭認可,接著走出書房,帶著太史慈來到了國相府門口。 見到孔融出來,國相府外的眾人瞬間激動了起來。 “國相!是國相!” “國相出來了!” “不是說國相在養(yǎng)病嗎?怎么露面了?” “定是拖著病體出來見我們的。” “莫非是要給兩位使者答復了不成?” “不知道國相會接受哪位天子的詔令。” ……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孔融,期待著他的決定。 許縣使者和鄴城使者第一時間就迎了上去,異口同聲地說道:“奉天子詔令,請國相前往許縣(鄴城)覲見!” 兩人說著,紛紛雙手將天子的詔書奉上。 看著眼前的兩份詔書,孔融直接一手一份,全部接下。 許縣使者和鄴城使者頓時愕然。 許縣使者不由得問道:“國相這是何意?為何要接那偽帝的詔令?” 話音落下,鄴城使者便劈頭蓋臉的怒斥他:“國相面前休要胡言!我這詔令有傳國玉璽璽印,你手中的可有?” 又是傳國玉璽,許縣使者只覺得異常憋屈。 明明他那里的天子是真的,可偏偏沒有傳國玉璽。 這詔令和對方的對比,頓時就顯得名不正言不順。 就在兩人即將吵起來的時候,孔融開口了。 “兩位勿需爭執(zhí)。”孔融拿著兩份詔書,神色平靜地說道:“老夫亦不知道哪位天子是真,哪位天子是假,因此許縣和鄴城,老夫都會去一趟。” “等見過兩位天子之后,孰真孰假,老夫自有判斷。” “明日一早,老夫會出發(fā)前往許縣,隨后再去鄴城。” 說罷,孔融便不再多言,直接轉(zhuǎn)身回府。 只留下面面相覷的許縣使者和鄴城使者,以及驚呆了的眾人。 …… 次日清晨。 孔融在太史慈的護衛(wèi)下,跟隨許縣使者的車隊,從北海郡出發(fā),踏上了前往潁川的路途。 這個消息也飛快的傳遍各地。 鄴城,袁紹府邸。 “孔融這個老匹夫,還是去許縣了。” 袁紹看完手中這封快馬加鞭送來的簡報后,沉著臉將其撕成了碎片。 他在麾下謀士們面前假裝憤怒,實則心里無比驚喜。 許縣的天子畢竟是真的,只要孔融沒有老糊涂,便能認出來。 若他去了許縣,認出真龍?zhí)熳雍螅囟〞蛱煜氯苏f明許縣天子為真,鄴城天子為假,袁紹便有借口發(fā)難。 可他若是先來鄴城,識破那流民的身份,那袁紹真是百口莫辯。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