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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狐沖感受著百特曼冷冽如刀的目光，感受著身后師門不敢置信的眼神，臉色愈發(fā)蒼白，脊背莫名地沉了下去。

    “...”

    他沉默良久，手掌微微顫動，幾乎握不住手中長劍，

    突然間，他猛地抬起劍眉薄唇的臉龐，顫聲道：“晚輩不服！”

    百特曼一挑眉梢，“哦？”

    “晚輩觀百前輩評判標(biāo)準(zhǔn)，應(yīng)該是評善，論跡不論心，

    只要能做好事，那么不管是野心膨脹、為求虛名，還是隨手為之，

    都是良善。

    而評惡，論心不論跡。

    莫大先生與沖虛道長也恨這善惡顛倒的滾滾亂世，也恨左冷禪、余滄海這等陰險小人，

    他們沒有力量，為求自保誅殺不了左冷禪、余滄海，只好束手旁觀，做些小善，

    即使如此也不會被認(rèn)為是惡。

    既然莫大先生他們對左冷禪的惡行束手旁觀，不加過問，不會被認(rèn)為是惡，

    那么晚輩對田伯光不喊打喊殺，又為什么會被認(rèn)為是惡？”

    “沖兒放肆！”

    岳不群在后方聽得氣血攻心，忍不住斥責(zé)喝罵道：“莫大先生何等樣人，哪里輪得到你來評判指責(zé)？還不跪下向百先生謝罪！”

    “師父...”

    令狐沖回頭看向亦師亦父的岳不群，悲苦道：“師父師娘養(yǎng)我育我，教我劍法，授我武藝，不是父母勝似父母，沖兒不敢對師父師娘不敬。

    但弟子今日...真的不知道錯在何處。”

    “呵呵...”

    百特曼低聲一笑，看著悲憤倔強(qiáng)的令狐沖說道：“令狐少俠，你是不是覺得，我在針對你？”

    “晚輩不敢...”

    “沒錯，就是針對。”

    百特曼一揮手，冷然道：“你說我強(qiáng)占道德制高點也好，說我雙重標(biāo)準(zhǔn)也罷，我就是憎恨惡人，也憎恨你這種徒有力量，號稱大俠卻放縱惡行之輩。

    你內(nèi)心深處覺得，殺田伯光，或者不殺田伯光，本就不是你的事情，你的責(zé)任，因此你可以很愉快地與田伯光把酒言歡，

    但你有沒有想過，你擁有華山少俠的名號，享受了這個名號帶來的諸多好處。

    你在江湖行走時，

    客棧聽聞你是華山少俠，是岳不群的弟子，會很恭敬地給你準(zhǔn)備上好客房，減免房錢，

    其他名門弟子聽聞你是華山少俠，會很尊敬地邀請你一同上路，

    華山周圍，乃至更遠(yuǎn)地方的百姓，信任岳不群，也信任岳不群教導(dǎo)下的你，

    他們?yōu)槿A山派提供財帛、香火，

    為華山派壯大聲勢，

    為華山派宣揚(yáng)名望，

    都轉(zhuǎn)換為你的無形資產(chǎn)。

    要不然，你以為自己能夠那么瀟灑，無論走到什么地方，都能受到禮遇、尊敬？

    都能有酒友、粉絲？”

    令狐沖聞言沉默，他不太理解粉絲是什么東西，不過他能聽懂百特曼的意思。

    “你一邊享受著少俠名望帶來的諸多好處，一邊又厭棄世人施加在你身上的諸多期望，

    一邊舍不得師門傳授的高強(qiáng)武藝，一邊又厭棄師門對你的道德束縛，追求自己的自由與個***。”

    百特曼平靜道：“你難道不覺得，自己也很雙標(biāo)，也很無恥，也很虛偽么？

    如果你真的認(rèn)為，殺或者不殺田伯光，和你沒多大關(guān)系，不是你的責(zé)任，

    那么，我便不會強(qiáng)求你去殺死他...”

    他抬起手臂，隨意地打了個響指。

    只見天空中急速飛來一道黑影，俯沖而來，咚的一聲降落在擂臺之上。

    待到煙塵散去，一個身上稻草編制而成的麻袋衣物的男子，出現(xiàn)在了擂臺上。

    “這是正義聯(lián)盟的第七個成員，稻草人。”

    百特曼冷漠介紹道：“而他腳下的這個人，則是...”

    田伯光。

    不用百特曼說明，神情恍惚的令狐沖也認(rèn)出了稻草人腳下那個相貌熟悉的和尚。

    “令狐兄弟...”

    田伯光，或者說改名換姓，法號“不可不戒”的和尚，渾渾噩噩地抬起頭來，看到了自己人生中所結(jié)交的最得意知己，臉色慘白如紙。

    就在前不久，他還在恒山派吃齋念佛，突然間就被自稱稻草人的奇裝異服者，擄了過來，丟在擂臺上。

    他臉色慘白，倒不是因為落在武林群俠之中，擔(dān)心自己因過往罪行而被碎尸萬段，

    而是擔(dān)憂自己的身份，會讓收留自己的恒山派、與自己結(jié)交的令狐沖被群起攻之。

    踏！

    稻草人一腳踩踏在田伯光的脊背上，令后者“嗬”的一聲吐出好大團(tuán)鮮血。

    令狐沖下意識地要上前來救助好友知己，卻猛地想到自己的身份，強(qiáng)行止住腳步，只是悲憤地看著稻草人與百特曼。

    “令狐少俠，既然你不愿殺死田伯光，

    那么田伯光的生與死，和你已經(jīng)沒關(guān)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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