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其實李豪在現(xiàn)在來講,他真的挺心疼許叔的。 可當(dāng)初他年輕那會兒可不這么想。 就跟所有人都有一段歲月過往一樣,他也有著自己的故事。 李豪很早就跟了許大強了。 他喊“許叔”并不是空口無憑,而是兩邊真的沾了些親戚。 不過這親戚確實挺遠的。 他的母親是屬于從許家灣嫁出去的婆姨生的孫女。 和許家灣的人雖然聯(lián)系的不勤,可在小地方這種親族關(guān)系大家還是比較認可的。 更何況,李豪的家庭條件也一般。 要是一貴一賤,那可能真就是應(yīng)了那句窮在街頭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了。但兩邊混的都不咋地,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苦哈哈的下苦人。大家依靠著親族關(guān)系,總是不吝嗇在貧苦的自己手里分出一些吃食接濟那些和自己同病相憐的親人。 李豪和許家灣的親戚關(guān)系就屬于這種。 別看他現(xiàn)在天天是一副金絲眼鏡,走到哪談吐得體辦事利索。 讓人看一眼就知道是成功人士。 曾幾何時,他也年少輕狂過,好勇斗狠的和幾個發(fā)小組了個什么“幫派”,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天天在街上當(dāng)街熘子。 沒辦法,當(dāng)年那個年月就是這樣。 越窮的地方越容易滋生這些。 不過好在李豪聽話,孝順。在街上晃悠了幾年后,母親也是托人托關(guān)系的,給他找了一個給運輸隊開車的活。 當(dāng)年那個時候的運輸隊可是肥差。 那會兒神木的大小河溝還沒管制,天天從河里挖出來的那些水砂可是建筑的好材料。 】 他開著車拉著沙子,不僅工資高,外快也不少。隨隨便便缺斤少兩一下,湊個幾袋沙子,那就是幾十塊的進項。 不過可惜,年輕人到底血液燥熱,喝點酒沒個把門的,把這事情在酒桌上說給了那些狐朋狗友后,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哪個王八蛋眼紅,給他舉報到大隊上了。 這事兒按照道理是潛規(guī)則,隊上都默許了的。 反正河里沙子多,除了不讓普通老百姓去挖,自己車隊的司機誰不沒事鏟兩鍬? 公家的東西,有什么的? 可潛規(guī)則是一回事,被人舉報又是另一回事了。 于是,李豪的工作也沒了。 他尤記得老媽知道他被大隊上開除后,哭的到底有多傷心。 從那時候起,李豪終于學(xué)會了一件事。 那就是什么叫做:閉嘴。 可不管怎么說吧,工作沒了,他看到母親那從自己被開除后,就一天比一天多的白發(fā),那個叛逆的年輕人一下子血液就涼了下來。 找工作。 什么活都行。 不能讓老娘繼續(xù)操心了。 也不能走太遠。 怕走遠了沒人給老娘盡孝。 剛好,那時候許家灣和神木周圍的幾個地方勘探出煤了。 平常除了大隊的小貨車外,基本看不到什么大車進城的神木縣,忽然多了許許多多拉著設(shè)備的大車。 隔三差五的就能聽到xx村一夜暴富,村民能分幾百萬那種消息。 可惜,李豪家已經(jīng)搬到了市里,和農(nóng)村不沾邊了。 但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他沿著母親的關(guān)系,回到了許家灣,想看看有沒有什么需要司機的活。 然后就認識了那會兒已經(jīng)開始弄攪拌站的許大強。 許大強讓他喊自己叔。 說哪怕許家灣的姑娘嫁出去了,也是許家灣的人。 在得知他父親在他上學(xué)時候也是因病去世后,直接就讓李豪去攪拌站里開車拉貨。 而終于長大的李豪也憑借辦事牢靠,口風(fēng)嚴實,一點點重新得到了“家人”的接納。最后在許大強買的第一輛桑塔納上面,給他當(dāng)了司機。 一干,就是許多年。 至于這些年的收獲,別管是母親那場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葬禮,還是娶媳婦時候回許家灣蓋的那三層洋樓,亦或者是礦上的每年的固定紅利以及平常的生意之類的就不提了。 許叔從來不虧待身邊的人。 而作為跟在他身邊時間最長的人,幾乎見證了許叔是如何從一個小小的攪拌站做到如今這個規(guī)模的見證者,在李豪心里,許叔早就代替了父親的存在。 甚至連自己的媒,都是許叔給說的。 不然……自己一個嫁出去的女子生的外姓人,憑啥取了許家灣的女子? 生了的孩子還能在礦上按照人頭領(lǐng)錢? 這可不是嫁出去的女子能享受的待遇。 在李豪心里,許叔不管是腦子、眼光、還是那種敏銳的商業(yè)嗅覺,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存在。 明明同樣沒啥文化,甚至一看書就跟吃了安眠藥一樣。 可偏偏……不管許叔干啥都能成。 而且事情也總會按照他的意愿去走。 并且,在年輕的時候,他其實最羨慕的還不是這些。而是以秘書的身份,跟在許叔身邊,看到了他到底在過什么樣的生活。 簡單總結(jié),四個字: “花天酒地。” 不管是工作,還是私下,都可以用這個詞來概括。 然后工作上的事情也都在這些花天酒地之下辦了,一準兒能成功。 私底下呢,不管多漂亮、多矜持的小姑娘……早上醒來,你總能看到她們躺在許叔的床上。 作為男人,李豪年輕時候真的挺羨慕的。 哪怕他也跟著沾了不少光。 但又有哪個好男兒心中沒有做過什么“大丈夫生于天地間”的夢呢? 不過,夢也只是夢,不知不覺間,倆人的關(guān)系就從單純的雇傭關(guān)系,變得如同親情一樣的存在。 尤其是在李豪結(jié)婚生了第一個孩子,孩子當(dāng)著許大強的面,喊出那聲伊伊呀呀的“爺爺”的時候。 李豪在日常中踏踏實實的跟著許叔,照顧著他的生活,同時偶爾也會驚艷于許叔那些枕邊人的美貌……甚至是一些荒唐事。 在人生中前二十七八年,他覺得許叔一定是什么桃花仙人轉(zhuǎn)世。 那桃花運就離譜。 可是,在人生中的這幾年,他的心態(tài)隨著三十而立的愈發(fā)成熟,某一天早上刷牙的時候,忽然一下子就理解了好多事情。 面對許叔身邊那依舊跟走馬觀花似的各種……什么飯局上認識的,酒吧里認識的,各種各樣的漂亮女孩時……看著她們拿著許叔給買的什么幾千塊的香水,幾萬塊的衣服包包歡天喜地的離開的模樣…… 以及許叔那笑瞇瞇的送走了女人,一扭臉就變成了習(xí)以為常一般的尋常臉孔,他好像懂了。 許叔這不是什么桃花運。 他只是……很寂寞而已。 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上那些流行語不也是如此么。 什么“無敵是多么的寂寞”之類的。 甚至有時候出差完了回到家,摟著妻子與熟睡的孩子,兩口子小聲滴咕著夜話的時候,聊起來許叔,倆人最經(jīng)常聊的,就是“許叔的被窩到底冷不冷”這個話題。 乍一聽有些荒唐,好像自己要跟著暖被窩一樣。 但實際上,倆人聊的是……許叔在工作了一天,勞累了一天后,面對一個可能自己都記不得是從哪認識的漂亮女孩,進行一些沒有什么熟悉與默契,除了發(fā)泄還是發(fā)泄的事情時,在結(jié)束之后的那種空虛與寂寞,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味道。 說句荒唐點的話,甚至和那么多小姑娘親嘴,都得適應(yīng)一下每個人嘴里不同的味道…… 尤其是上了歲數(shù)…… 就像是現(xiàn)在的李豪一樣。 三十多歲,雖然沒老,但比起二十多歲的愣頭青時代,他現(xiàn)在更多的是喜歡與妻子耳鬢廝磨時的溫存。 大家都了解對方,知根知底,默契無比的守著孩子的甜蜜與溫馨。 這些……許叔有嗎? 從來沒見過許叔和誰固定下來一段時間的李豪只能搖……哦對,有一個女人。 印象里歲數(shù)比許叔小幾歲,但……卻是他見過的,唯一能說讓許叔去主動關(guān)懷,以及倆人在“談感情”的人。 可惜…… 那個女人遇上了在叛逆期時候最不懂事的三金。 每每想到這,他就覺得特別可惜。 三金要是把現(xiàn)在的懂事,分到當(dāng)年一些,可能也不至于許叔現(xiàn)在還是自己一個人了。 而今天聽到了許叔聊起來的和三金中午那頓飯的聊天…… 他除了嘆息一聲,也就沒其他想法了。 男人歲數(shù)越大,越難找到一份自己稱心如意的愛情。 現(xiàn)在三金是懂事了……也孝順了,還娶了個讓包括村里人都贊不絕口的媳婦。 可現(xiàn)在才想起來關(guān)心許叔的感情問題…… 唉。 保持著沉默,開著車,心里滴咕著這些過往。 路虎終于走到了導(dǎo)航的位置。 而此時此刻的天氣,已經(jīng)是華燈初上了。 沒辦法,堵車,魔都這車就多到離譜。 而到地方后,許大強看了看這棟位于郊區(qū)的老宅院,直接就要往里面走。 李豪趕緊問了一句: “叔,喝酒哇?” “不喝。” 許大強頭也不回的說道。 聽到這話,李豪便點點頭知道了今晚這個局的成分。 干干凈凈的局……嘖。 他悄悄摸摸的感慨了一聲。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