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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導(dǎo)……對奧斯卡不感興趣？”

    看許鑫在沉思，鐘長友問道。

    “算是吧。”

    許鑫也不藏著掖著。

    這東西也不是啥秘密，沒什么好隱瞞的：

    “以前沒進(jìn)這一行的時候，我覺得奧斯卡是最厲害的獎項……其實，鐘哥，你沒發(fā)現(xiàn)么？我們這一代80……或者說85后的心態(tài)剛好是卡在一個節(jié)骨眼。你往前推十年，75年左右出生的那一批人心里，美國和強(qiáng)大是絕對劃上等號的。

    但你要現(xiàn)在問90后對美國什么印象，他們可能會告訴你：讓它在第一的位置上洗干凈脖子等著。

    其實這個問題要聊起來，就涉及到文化自信和強(qiáng)國意識覺醒方面了。太大，咱們姑且不論。就單說我個人，在進(jìn)入這行之后，從我明白電影的本質(zhì)從一開始的精神娛樂，一點點的被賦予了藝術(shù)性之后，我就成了忠實的歐洲三大信徒。

    奧斯卡好與壞不論，歐洲三大其實也不是說他們的獎項有多厲害。而是由無數(shù)電影藝術(shù)家們，通過自己一部部作品，推著它們走到了現(xiàn)在的位置。我能拿獎，不是說我獲得了三大的認(rèn)可，更像是一種……我跟那些前輩，那些藝術(shù)家們站在了一起，大家都是“一家人”這么個感覺。

    但對奧斯卡，我真沒這種感覺。我看過太多太多與奧斯卡失之交臂的作品。甚至每年奧斯卡總會出現(xiàn)那么多爭議，熱度的炒作手段，我也不太喜歡。”

    手里攥著酒杯，許鑫微微搖了搖頭：

    “雖然有點紙上談兵的意思，規(guī)律也違背了市場需求。但我真心覺得，奧斯卡的藝術(shù)性沒三大強(qiáng)。甚至我現(xiàn)在就能放言，我要是未來集齊了三大的最佳影片、最佳導(dǎo)演兩項榮譽(yù)，那我會欣喜若狂。可要是我現(xiàn)在站在奧斯卡的舞臺上，手里捧著個小金人……我其實都想不出來我要說什么獲獎感言。就跟我懶得去國內(nèi)那些獎項一樣。”

    聽到他的話，鐘長友笑道：

    “可更多的人卻不這么看。”

    “那肯定。奧斯卡的商業(yè)味道更濃，知名度也更廣，這肯定是真的。但老時間過，單說這一次，要是讓《完美》登錄奧斯卡舞臺，我愿意么？肯定是愿意的。別的不提，東京的退賽，我還欠朋友們一個補(bǔ)償。但派拉蒙這個條件，我接受不了。”

    他給鐘長友交了底：

    “我估摸齊哥肯定是想讓我去的，我能去，但這條件……不行。”

    “許導(dǎo)覺得他們要的太多了？”

    “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大家是對等合作才對，但我從他們的條件里感受到了一種……不對等的東西。”

    他沒把“剝削”兩個字說出口。

    但表情上已經(jīng)顯露出來了。

    “現(xiàn)在是這樣的，鐘哥。就我個人而言，其實《完美》的海外票房有多少，我挺無所謂的。錢，對我而言其實并不是首先要考慮到的事情。”

    鐘長友露出了理解的模樣。

    確實。

    雖然在包括他自己在內(nèi)看來，許導(dǎo)這動不動就是幾個億的票房的電影，蜜蜜各種代言，以及電視劇，商務(wù)合約等等。這倆人一年少說一兩個億的收入，真的很能賺錢。

    可全西影廠上下，大家心里都跟明鏡一樣。

    許導(dǎo)真不靠這個賺錢。

    人家家里好幾個礦，親哥還弄了個規(guī)模不小的房地產(chǎn)公司。

    大家私底下聊天，都在估摸，許導(dǎo)家里的生意一年少說得有十個億的利潤！

    許導(dǎo)能不能賺錢不提，人家是真不缺錢。

    而這次的《完美》就算票房能有一億美元，真分到許導(dǎo)那，可能也就一千萬人民幣。

    因為這片子是云圖投的。

    云圖的股份里，逆風(fēng)只有百分之10。

    而逆風(fēng)的百分之10里，還有其他人的股份，許導(dǎo)的股份很少。

    并且，所有的電影，許導(dǎo)都沒提過任何關(guān)于“導(dǎo)演分成”之類的事情。

    你們投資，我拍。

    從許導(dǎo)進(jìn)入西影廠后，所有人就沒聽過他因為錢的事情和誰計較過。

    人家的“不在乎錢”不是嘴上說說，而是真做出來給所有人看到了。

    “《完美》里，有菲利普的編劇分成，有演員們的分紅。我不在乎錢，不代表別人不在乎。并且，這話分兩頭說。如果因為我的個人追求，而忽視掉我朋友們本該拿到的利益，這是我不厚道。

    可如果因為咱廠的追求，同樣忽視掉了我朋友們的利益，這同樣也是我不厚道。

    奧斯卡，我能參加。別管入圍不入圍，我再怎么不在乎，也不至于和這些事情過不去。可問題是，如果這樣的一切是建立在損害朋友利益的基礎(chǔ)上面，那不行。

    我真正不舒服的點就在這。

    派拉蒙有沒有實力弄奧斯卡，那是一回事。可他們用這種條件來獅子大開口，是另外一回事。我這么說，鐘哥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說白了……許導(dǎo)你不接受這種帶著點美帝主義的傲慢，對吧？”

    “對的。大不了，咱們找跟張導(dǎo)那樣的中介公司來運營唄。那倆公司我記得還挺厲害的，哪怕人家要咱們和張導(dǎo)一樣的百分之40的標(biāo)準(zhǔn)，那還比派拉蒙……多百分之3呢。要談，大家就在桌子上好好的談。別上來就擺出一副無論拿不拿獎，我們都要吃大頭的吃相。太難看了。拿不拿獎是一回事，為了拿獎要下跪，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話說到這，其實許鑫的所有意見鐘長友已經(jīng)聽明白了。

    他的態(tài)度是拒絕。

    這點是肯定的。

    但不是拒絕奧斯卡，而是拒絕派拉蒙這種離譜的條件。

    哪怕這種條件只是對賭。

    可這對賭的前提至少應(yīng)該站在雙方都能接受的對等上面。

    從許導(dǎo)個人角度，奧斯卡他不參加也無所謂。

    但因為朋友們，他不會拒絕參加。

    可這個條件不行。

    派拉蒙用這種吃相有點難看的態(tài)度，來對待一個“無所謂”態(tài)度的導(dǎo)演，不行。

    真要合作，就拿出誠意。

    別跟糊弄沒見過世面的下里巴人一樣。

    搞清楚了許導(dǎo)的態(tài)度，他便說道：

    “那……許導(dǎo)，這會兒齊總已經(jīng)休息了。要不您明天睡醒……”

    德國和天朝的時差是6個小時。

    這會兒快凌晨12點了，天朝那邊的時間應(yīng)該是早上5點多。

    這種事情，雖然鐘長友是負(fù)責(zé)談判的那個，并且也明白了許鑫的意思。可歸根結(jié)底，這件事得廠里拿出態(tài)度來。

    沒廠里的態(tài)度，就算他覺得許鑫說的有道理，也沒法張口跟派拉蒙談。

    廠里不給底線，他沒那個權(quán)利做決定。

    “我知道。”

    許鑫點點頭：

    “明天睡醒，我倆溝通一下。《完美》還有其他需要我意見的事情么？”

    “其他倒沒了。除了各國上映，就是翻拍版權(quán)……”

    說起這個，鐘長友的精神頭明顯興奮了起來：

    “許導(dǎo)，很多人都想買翻拍版權(quán)！這兩天至少不下15個人來問我了！這題材太普世了，哪怕是不同文化背景的國家，都能找到非常適合的話題。他們對這部電影特別感興趣！”

    “翻拍版權(quán)就無所謂了。價格合適就賣唄~”

    “有什么具體的要求么？”

    “只要劇本不黑咱們國家，就沒啥問題。”

    “好。”

    《完美》的事情聊的差不多了，鐘長友拿出了手機(jī)翻找了一下，許鑫的微信響了起來：

    “許導(dǎo)，那咱們對一下這幾天的行程……”

    “嗯。”

    ……

    這次柏林的行程還是挺滿的。

    其中最多的就是晚上的酒會。

    有官方的，有片商的。

    其他的倒還好，訪談也有一些，但都是需要劇組出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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