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雨落尚可向前行-《覆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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塌頓一時沉默,抓不到公孫珣,便能一定抓住趙苞嗎?
但是,此時還有別的路可行嗎?為什么當初遇到困難的時候,不干脆去廣陽找衛將軍舉族內附呢?為什么會在衛將軍離開后會感覺自己能成事呢?叔父明明說漢人自己要亂起來了,衛將軍要在南邊爭奪更好的東西,不會回頭管他們的,如何又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南邊是什么樣子?
烏桓人到底算什么?
“糧食、布匹、陶器……什么都不夠了。”胡思亂想了半晌,穿著也像極了一個漢人貴族的塌頓忽然在雨水中扭頭言道,露出了滿臉的胡茬。“為了這次設伏,咱們掏空了家底,而且一場奔襲下來,死的戰馬也太多……大人,我們……”
“我知道。”丘力居蹙眉搖頭嘆道。“之前還在下游被一只漢軍背水而戰,殺了我們不少人呢。還有那些雜胡,見勢不妙,又紛紛逃竄,便是我們自己族人也在埋怨,甚至有人嫌出征太頻繁,想回部落里……但是塌頓,事到如今,管好眼前便是了,你在后面斷后……也不是斷后了,主要還是看住自己人,讓他們小心照料戰馬,先統一回柳城稍作安歇,再決定是否回各部落中修整,不得私自離隊。”
言罷,丘力居便徑直在樓班的攙扶下走下了濕滑的山坡。
畢竟是養育了自己的親生叔父,塌頓看著其人背影,到底是咽下了原本想問出的那句話——所謂烏桓,區區兩三萬人馬,真有資格獨立于這個世間嗎?
雨水依舊不急不緩,肯定跟豪雨稱不上關聯,但經過一夜的淅淅瀝瀝,大凌河已經開始出現了明顯的水位上漲。這不是一夜雨水的直接作用,而是之前兩日的雨水通過無數支流匯集到大凌河的作用,而接下來幾天,因為地面含水量已經飽和的緣故,水位還會繼續直線上漲,最終讓原本很輕易的渡河活動變得極度危險起來。
實際上,就在烏桓軍全軍轉身離開的第二日上午,漢軍渡河時便遭遇到了數十人的非戰斗減員,這對集合了五郡之力,帶著上萬軍馬,又有秩序渡河的漢軍而言,簡直難以想象。
明明水位只是從到腰下變成了到腰上,為何就會死人?
但公孫珣卻知道,這是大規模軍隊行軍必然的事情,這是擴大了基數后必然的傷亡。
非只是渡河,接下來的數日間,還會有不少人因為簡單的引水問題病死在路上,會有勇士因為路面濕滑而以近乎滑稽的方式喪生,還注定會有數以千計的軍馬經此一戰后徹底喪失作為戰馬的資格……
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它能避免更多的傷亡!
“這次真沒有危險嗎?”作為留守之人,渾身濕漉漉的戲忠眼見著公孫珣和他的主力部隊緩緩消失在對岸山坡后,便再也忍耐不住,當場就在河畔抓住了婁圭的衣袖,并正色相詢。“不是君侯心急難耐,倉促為之?”
“志才啊,莫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同樣渾身濕漉漉的婁圭聞言卻不由哂笑道。“依我看,這場雨,非只是好事,簡直是天資君侯,堪稱天命顯兆!遼西事,今日已經定了!”
戲忠失魂落魄,還是望著河水難以想象……如何之前冒進是那個下場,如今更惡劣的情況下渡河奔襲,卻是天命顯兆?
“不回營中打牌嗎?”婁圭走了數步,發現戲忠并未跟上,卻是無奈回頭詢問。
——————我是天命顯兆的分割線——————
“本朝太祖嘗征烏桓,遇厄,辛苦渡大凌河,賴趙云勇力,破當面賊,將走,忽聞烏桓塌頓者引騎兵萬余至,乃暗嘆無天命。未幾,雨落如紛,地滑泥濕,烏桓騎兵盡不得前,乃脫。復行十余里,見婁圭引萬余兵馬至,遂安。圭聞前事,指天曰:‘此天資明公,天命顯兆也,可再渡破之。’”——《士林雜記》.燕.無名氏所錄
PS:尤其感謝新盟主歧離谷的藏書……第二十二個盟主……我為啥要說尤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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