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智士見事遲-《覆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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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挨了一輪箭雨的這部袁軍不敢怠慢,其中的長矛手即刻朝著這股騎兵方向匯集,然后舉起了手中長矛,遙遙相對!有防守準備的步卒,在側翼與身后保護妥當的情況下,是完全不懼騎兵沖鋒的!
然而,沖鋒在前的趙云臨到對方陣前,卻是選擇了跟之前田豫所部一樣的撤退的路線,一個轉彎,在敵軍陣前劃出一道弧線,便在距離對方十余步的距離擦著敵陣閃入程普大陣中專門給騎兵預留的戰略空間中去了。
看起來,只是一個威嚇而已,又或者是干脆被對方大陣的嚴密防范所震懾,不得已放棄了沖鋒的意圖。
不過,就在這一部舉起了長矛的袁軍將要松一口氣時,卻聞得那個帶頭沖鋒擦過陣前的敵將一聲大吼,奮力下令:
“擲!”
一個簡單的音節,戰場之上袁軍即便是聽到了也沒有反應過來是什么意思,不過無所謂了,隨著跟隨在趙云身后轉彎的那一部騎兵在轉彎處借著馬勢扔出手中的長矛,對面舉矛防備的袁軍用巨大的傷亡領會到了這個音節的力量!
他們萬萬沒想到,戰場上的騎兵居然會為了一次殺傷而扔出自己的主戰長矛!而且是一整部騎兵接連不斷的朝自己扔出長矛!
須知道,無論騎步,擲矛當然是戰場上的常見戰術動作之一,而且殺傷力度極大,但這種事情一般都是單個士卒在絕境中或者追殺途中才會如此做。實際上,騎兵也好、步兵也罷,他們的主戰長矛根本就不是為了投擲而設計的,一旦投出很難收回!如果投不中,還會被對方撿起來反利用!
至于專門用于投擲的矛,專門設計好的集體投矛戰術當然是存在的,而且是廣泛存在的,但卻是在萬里之外的羅馬及其周邊更加流行,東方帝國,至少此時的大漢帝國確實少見。
而且坦誠的講,雖然殺傷極大,效果極佳,所以一部千人騎兵一輪投資下來幾乎擊潰了這部足足有兩千袁軍的防護,但遠處窺見這一戰術的兩軍軍士卻都不覺得這部打著趙字旗幟的常山騎兵有多么明智……直到騎兵投矛閃開之后,那個著名的陷陣營大旗連帶著千余精悍甲士出現在了這部騎兵之后,然后又步行沖入敵陣,大肆屠殺已經喪失陣型保護的敵軍。
這一部多達兩千人的袁軍,幾乎是立即崩潰,成為了整個戰場上第一個成建制丟盔棄甲的部隊,而他們的將領,因為護住了袁紹家眷而被封為中郎將的前黑山賊首領、前前內黃小吏陶升,也是直接在陷陣營如狼似虎的攻擊下喪命當場,卻不知道被誰給撿了便宜了。
趙云帶著其部繞了回來,從容跟在陷陣營身后取回了自己的主戰長矛,然后又一份為而,徑直往陷陣營側翼而去,試圖協助對方繼續擴大戰果了。
隔了一刻鐘后,正在被前軍忽然大幅度前進而震動的袁紹和陳宮接到了西面左翼送來的軍情匯報,卻是再度有些陷入到了某種怪異的對峙姿態中。
說是對峙可能有些不對,但是從表面上來看確實如此……袁紹與陳宮分別立在兩輛車子上,面面相對,卻無一人能夠做出決斷。
袁紹是多謀而少斷,他在這個關鍵時刻,是期待素來能替自己做主的陳宮開口的,而陳宮心中想要有所決斷卻又偏偏一時陷入到了茫然情緒中,而與此同時,他絕又不允許自己再這么優柔寡斷下去了。
上一次郭圖來此,他保持沉默還可以被認為是拒絕撤去陷阱,繼續維持誘餌騎兵的消耗與于禁部的不動,可這兩次呢?
剛剛中軍匯報,說是前方敵軍突然撤離后他們成功前突,但部隊裝備卻不是針對騎兵的,需要支援……那時候陳宮就已經猶豫了一次了,他真不知道這是個誘敵陷阱還是個什么別的戰術,所以一時遲疑,不敢發援軍!
可是,如果不發袁軍,就這么讓前軍陷進去,最后被騎兵兜住又怎么辦?
而這一次,西面戰局遭遇到了一次開戰以來最直截了當的成建制崩潰,更是讓他焦慮之余對公孫珣的真正目的產生了思路上的分歧!
對方到底要做什么?
“公臺,公孫文琪到底要做什么?”鼓車之上,袁紹終于忍不住開口懇切相詢。“我們又該如何應對?要不要發援兵?發哪一部援兵?又往何處去?是助西面防守,還是助中軍前突?”
“主公,不要猶豫了!”對峙之中,郭圖去而復返,卻是當眾揚聲勸說袁紹。“前面匈奴單于于夫羅親自拼殺在前,我部騎兵已經快撐不住了……請主公速做決斷!”
袁紹略作頷首:“公則以為如何?”
郭圖張口欲言。
而就在這時,陳宮幾乎是出于本能的脫口打斷對方,搶先而言:“主公,事至于此,只有放手一搏而已,發于禁部泰山兵前突中軍以應白馬義從……反正原本也只是豁出去求三分勝罷了,戰機在此,焉能再等?!”
袁紹長呼一口氣來,也是再度凜然:“公臺說的好,不能再猶疑了,傳我軍令,發于禁部向前!直突白馬所在!”
“于禁動了!”片刻之后,白馬旗下疑惑了一陣子的婁子伯忽然隨著公孫珣的視線所在,注意到了對面軍陣某處大略的異動,然后陡然醒悟。“不管他去哪兒,敵軍東面的三角大陣都算拆了!君侯,可以發兵了!”
“伯進!”公孫珣面色如常,回頭看向了等待已久的徐榮。“義從也與你,我自往云長陣中駐扎,一萬一千精銳騎兵,不要管別的,只要你與益德、文遠替我從彼處縫隙中透過去,匯集繞后的義公!此戰便足以成大功!”
徐榮俯身領命,而其人抬起頭時,公孫珣卻已經兀自打馬向東而去了。
————我是徑直往東的分割線————
“漢末,本朝太祖伐袁紹急,紹以陳宮為總幕府,全攬戰局,事交割難定,太祖愈不得為。荀攸在側,始獻計曰:‘陳公臺有智而缺,有謀而遲,尤做專斷事,可亂而取之!’太祖從其言,宮乃顧此失彼,斷而失策。”——《世說新語》.賞鑒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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