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為什么?-《無盡債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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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堅固的金屬即便充盈著以太,但在孢子所攜帶的魔鬼之力面前依舊變得脆弱不堪,血肉們像是饑餓的野獸,盡情地撕咬、吞噬著黃金裝甲的每一寸。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加快了流速,孢子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膨脹,最終化作一枚枚沉重的肉瘤。
此時,原本光滑的金屬表面也變得斑駁不堪,布滿了裂紋和破損,這些裂紋仿佛是邪惡力量的觸角,它們逐漸蔓延開來,侵入了裝甲的深處,血肉們緊隨其后,它們逐層穿透了裝甲的保護,如同潮水般涌入了萬眾一者的體內。
帕爾默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妙,他強忍著手臂上的劇痛,全面運轉起了自身的秘能,他呼喚著風暴,可這一次風暴的回應變得遲緩了許多。
多方力量的大混戰下,整個空域充盈滿了以太亂流,這意味著,帕爾默需要付出比以往更多的以太、精力,才能在這混沌的能量場內,編織出屬于自己的秩序。
帕爾默咬緊牙關,全身的肌肉緊繃,他調動著體內的每一絲力量,秘能高速運轉,燃燒著體內每一絲的以太。
剎那的剎那中,帕爾默通過煉金矩陣與秘源達成聯系,他以消耗以太為代價,奢求著改變現實的奇跡。
秘源將奇跡賦予。
最開始的幾秒里,帕爾默的身邊只是掠過一縷縷微風,仿佛是自然的輕聲低語,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風勢逐漸變大,猶如女人那平穩深沉的低吟,漸漸地轉為鏗鏘有力的怒吼。
狂風驟起,卷起漫天的塵埃和碎片,形成了一道道旋風,將那些墜落的孢子強行扭轉了軌跡。
它們原本向著萬眾一者瘋狂襲去的方向,此刻卻被狂風無情地吹回,重新朝著王權之柱的方向飛去。
耐薩尼爾回頭看了帕爾默的一眼,燃燒的強光下,他的臉龐一片漆黑,但帕爾默覺得,他應該是認可地對自己點頭了。
但是……即便帕爾默吹開了這些致命的孢子,但它們很大一部分,已經在萬眾一者的裝甲上生根發芽了。
連續的爆炸聲從下方傳來,連帶著萬眾一者也搖晃了幾下,瘋長的血肉侵蝕掉了一層層厚厚的裝甲,將那些巨大的管道與線纜紛紛咬斷,如同斷裂的腸子般,墜落了下去,摔在大地上,濺起一片煙塵。
以太的傳輸就此中斷,數支正醞釀著以太的炮口也隨之垂落了下去,漆黑的炮管中,那匯聚的致命強光也隨之熄滅了下去。
“你們就沒有什么辦法嗎!”
帕爾默朝著艾伯特大吼,將希望寄托在這些林立的身影上。
“真是瘋了。”
帕爾默突然又在心底低語著,到頭來,自己還是要求助于這些魔鬼們的造物,更不要說,這些魔鬼們的造物,居然就是秩序局的至高意志。
真他媽見大鬼了,合計自己、自己家、這么多人、這么多年都在給魔鬼打工嗎?
帕爾默努力不讓自己去思考這件事,一旦思考起這些,他的思緒就完全被這些胡思亂想撐爆,別說是繼續作戰了,就連移動都做不到,只能像木樁子一樣,站在原地抱頭痛哭。
僅僅是思考了一兩秒的時間,帕爾默都已經回憶到自己的入職手續了,懷疑自己該不會在某個不經意的時間,稀里糊涂地簽了血契吧!
“辦法?你想要什么辦法?”
艾伯特依舊是那副自在的笑意,他好像完全不擔心萬眾一者的存活,亦或是這場紛爭的勝利歸屬……也有可能,是這混蛋信心十足,他相信,當萬眾一者出現在戰場上時,一切的混亂都將擁有絕對的定數。
“抱歉啊,帕爾默,作為此世禍惡,萬眾一者就像吞淵之喉一樣,它其實不具備什么強大的戰斗力。”
艾伯特說著跺了跺腳,就連他們腳下的地面也是金色的,“不然的話,我們也不會靠外置大型裝甲這種事,為萬眾一者添加一定的戰力。”
帕爾默捂著自己仍在流血的手臂,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他懷疑自己聽錯了,但對于守壘者來講,幻聽是一件很難的事。
沉重的轟隆聲又一次地從萬眾一者的下方響起,這次異常倒不是來自血肉的侵蝕,而是萬眾一者主動打開了下方的一塊塊蓋板,緊接著,它如同轟炸機般,向著下方的血色大地投射起了炮彈之雨。
不計其數的炸彈插在柔軟、血肉化的大地上,猶如一片密密麻麻的墓碑,遠遠地窺探了一眼,帕爾默懷疑萬眾一者把整個升華爐芯的彈藥庫存都拉了過來。
只是令帕爾默覺得奇怪的是,這些炸彈并未引爆……
轟鳴的爆炸截斷了帕爾默的想法,一重重爆炸掀起連續的熱浪,將大地創傷的千瘡百孔,源源不斷的鮮血從其中涌出,還能模糊地看見諸多血肉造物的身影。
爆炸聲仍在繼續。
血肉造物們被炸的粉碎,大地也在這連續的爆炸下,一寸寸地凹陷了下去,萬眾一者則繼續投放著炸彈,如同一艘快要沉沒的大船,盡其所能地卸下重物。
震耳欲聾的轟鳴令每個人都快要失去聽力,反復爆炸產生的沖擊波,則如地震般席卷著周遭的一切,燃燒的火光匯聚成了一團,拔地而起。
不待火光與煙塵散去,只見大地上硬生生被萬眾一者轟炸出了一道垂直深坑,緊接著,最后一枚巨型炸彈出艙,沿著垂直深坑墜向黑暗深處。
帕爾默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幕,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沉悶悠遠的爆炸聲從地底深處傳來,連帶著周遭的大地也震動了起來,揚起塵埃。
漆黑的垂直深坑內,沒有任何火光,有的只是一抹純粹的黑暗,直到十幾秒后,才有一股濃煙從其中升起。
濃煙沿著垂直深坑向著四面八方蔓延,所到之處,血肉化的大地紛紛干涸開裂了起來,就連血肉造物們也在痛苦的掙扎中破碎成了蒼白的齏粉,似乎這股濃煙是死神的吐息,足以奪走一切的生命。
帕爾默咽了咽口水,轉過頭看向了艾伯特,只見艾伯特微笑地說道,“真理修士會幫了很大的忙,他們不止把庫存的衰敗之疫都交給了我們,還加班加點新造了一批。”
想要突破魔鬼們的層層封鎖,摧毀王權之柱,擊碎凝漿之國的核心心臟,顯然是一件困難重重的事,但把目標放在打擊血河延伸上,一切就簡單了許多。
萬眾一者或許沒有強大的戰力,但它足夠聰明,遠比許多人都要聰明。
凝漿之國覆蓋后的大地,不過是一塊比較厚的血肉罷了,剛剛的連續爆炸,就像反復穿刺的匕首,只是為了開辟一條足夠深的隧道,而后將裝滿衰敗之疫的巨型炸彈投送其中。
此刻,一場可怖的災難正在地底爆發,海量的衰敗之疫猶如一股不可阻擋的洪流,攜帶著濃烈的死亡氣息,隨著血河一并橫沖直撞。
它沿著交叉密布的暗河通道間肆虐,其傳播速度之快,宛如病毒般迅速擴散,無法遏制。
衰敗之疫所過之處,猩紅的顏色變得更深邃暗沉,仿佛被注入了無盡的黑暗與絕望,原本奔騰不息的血流此刻則仿佛被凍結了一般,變得遲緩而沉重。
河面上激蕩的波紋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連帶著其中涌動的以太也一并被抹除干凈。
僅存的魔鬼之力仍在進行一定程度的掙扎,令血河時不時地沸騰翻滾。
但哪怕它具備強大的生命力,在這極致的衰敗之力面前,仍遭到了一定的壓制,而那些隨著激流而來的哲人石,也在衰敗之疫的影響下逐一破裂。
晶瑩的表面破裂出諸多的裂紋,而后整體徹底破碎成細膩的顆粒,其中束縛的靈魂得到了完全的解脫,升騰著、消失于血河之中。
整個區域的血河都陷入了短暫的癱瘓之中,它們失去了活力與生機,變得如同一條條死寂的溝渠。
與此同時,王權之柱所處的王域范圍內,衰敗之疫的引爆如同制造了一片壞死的區域,強行阻斷了恐戮之王與凝漿之國的聯系。
王座之上,恐戮之王的力量一滯,接著,隱隱有了向下衰弱的征兆,別西卜則攥緊了雙拳,神色扭曲。
只憑這些衰敗之疫,還不足以摧毀凝漿之國,最多只是王權之柱與外界強行隔離開,暫時阻止了恐戮之王的受冕儀式,只要撐過一段時間,血河便會消耗掉那龐大的衰敗之疫,重新連通整座凝漿之國。
高空上,萬眾一者距離王權之柱也越來越近了,進行完轟炸后,它開始了自我凈化,凡是被血肉瘟疫污染的裝備,都被其一一舍棄,就連下方的裝甲也粘連著血肉瘟疫,一并墜落下大地。
就像一頭巨鯨反復撞擊著巨浪,將身上的藤壺強行剝離。
也是隨著萬眾一者的緩緩前進,它身上的黃金裝甲變得越來越少,直至暴露出了它那原本丑陋猙獰的軀骸,如同一只腐爛的鯨魚。
伯洛戈站在傾斜的決斗場上,遠遠地望著這一幕幕,見衰敗之疫隔絕了王權之柱與凝漿之國的聯系時,伯洛戈激動的甚至想振臂高呼,但下一秒,他又猛地想起萬眾一者的本質,以及秩序局的真相,內心被迷茫與寒意填滿不知所措。
“利維坦……”
伯洛戈低聲念叨著,冥冥之中,一切都串聯了起來。
為什么作為債務人的自己能加入秩序局,又為什么錫林的煉金矩陣會植入給自己、為什么……為什么……
一切的為什么都有了完美的解答,徹骨的寒意在伯洛戈的心間彌漫。
好在,伯洛戈沒有沉淪下去,而是打起精神,握起劍斧,朝著王座大步走去。
無論如何,萬眾一者的降臨,確實減輕了伯洛戈與錫林的壓力,令這場凡人向魔鬼發起的戰爭,有了那么一絲勝算的可能。
“還要繼續打嗎?伯洛戈。”
瑪門的聲音從前方響起,攔路的無言者們也紛紛停下了動作,讓開了道路,瑪門站在盡頭處,破碎的面容早已修復,神情冷漠地看著自己。
“不然呢?”
劍斧在伯洛戈手中交錯,發出極具威脅性的聲響。
“也就是說……你要繼續為利維坦而戰,為這個虛假的秩序局而戰?”
說到后面,瑪門忍不住地冷笑了起來,“真是令人意外啊,誰能想象到,站在人類對抗魔鬼一線的力量,其背后也只是另一頭魔鬼罷了。”
瑪門尖銳地嘲笑道,“至始至終,這都不是人類的反抗,而是魔鬼與魔鬼的紛爭罷了。”
“這實在是太諷刺了啊,伯洛戈。”
擾人的聲音在伯洛戈的耳邊回響個不斷,種種懷疑、陰謀,接連爆發。
伯洛戈停了下來,緊盯著瑪門,兩人之間的距離不算太遠,以榮光者的力量,伯洛戈有把握在數秒內近身、斬下他的頭顱。
“得承認,有那么一瞬間,我確實有點……信念崩塌的感覺。”
伯洛戈坦然承認著,苦笑了起來,“現在回憶一下,秩序局講究的什么條例一,確實很古怪啊。”
秩序局的條例一猶如魔咒般回蕩在伯洛戈的腦海里,嵌進了他的靈魂之中,可以說,在絕大部分的時間里,伯洛戈都不曾懷疑過決策室。
本以為,這會是決策室令職員們團結的手段,可現在看來,這更像是它對自身的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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