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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爾默再次說道，“活著的人，生活還要繼續(xù)向前，總不能被一個死人絆倒在地。”

    沃西琳微笑著，所有人都微笑著，大家齊齊地注視著帕爾默，無論是他為自己辯解，還是怨恨什么，所有人都坦然地接受、包容著他的一切。

    “你們也沒有什么異議，對吧？”帕爾默自顧自地笑了起來，“我可是世間的君王了啊，一位至高的君王，為一個死人、一段早已注定的過去，而殫心竭慮的，未免有些太失態(tài)了吧。”

    “是的……就是這樣。”

    帕爾默不斷地重復(fù)著，他已經(jīng)不再是和沃西琳等人講述自己的想法了，他更像是把這一切說給自己聽，去說服自己，去接受這既定的事實(shí)，好令自己沒有任何心理負(fù)擔(dān)地接受這至高一切。

    向前，繼續(xù)向前，至高的王座近在眼前。

    帕爾默向前邁步，登上這神圣的階梯，但不知為何，他的心中沒有絲毫的欣喜，反而充滿了掙扎和痛苦。

    他不明白這是為什么，仿佛這至高的力量代表著無盡的誘惑和危險，它低語著的力量和永恒，如同一個甜美的陷阱，引誘著帕爾默走向黑暗的深淵。

    帕爾默試圖用理智去抵抗這種誘惑，他告訴自己，這只是虛假的承諾，是邪異的詭計(jì)。

    可是……可是魔鬼們已經(jīng)死了，又有誰要騙自己呢？

    帕爾默弄不清楚，他覺得自己的思緒變得越發(fā)混沌、混亂，他想要停下來，身子卻不受控制般，固執(zhí)地繼續(xù)向前，帕爾默強(qiáng)迫自己回頭，那股詭異的力量就會變得更加強(qiáng)大。

    它似乎能看穿帕爾默的內(nèi)心，準(zhǔn)確地?fù)糁兴麅?nèi)心最深處的渴望和恐懼，向他展示了一個充滿權(quán)力和榮耀的未來，讓他置身于一個無法抗拒的夢境之中。

    沒有人能輕易地拒絕權(quán)力與永恒。

    帕爾默的額頭上布滿了冷汗，心跳如同擂鼓般急促而有力，他感到自己的意志在逐漸崩潰，那股黑暗的力量正在一點(diǎn)點(diǎn)地侵蝕他的心靈。

    他試圖尋找一絲光明，一絲能夠指引帕爾默走出黑暗的力量。

    不，黑暗？哪有什么黑暗，自己明明正走向充滿榮光的未來啊。

    絕望與無助、興奮與狂喜，諸多復(fù)雜、矛盾的情緒在帕爾默的心底咆哮、嘶吼，他覺得自己就像在波濤洶涌中求生的旅人。

    冰冷的海水正一重重地?fù)舸蛑翣柲纳眢w，消耗著他的體力與理智，帕爾默感到自己正滑向某種深淵……無底的深淵。

    “為什么要抗拒呢？帕爾默。”

    帕爾默問詢著自己，“成為世界的英雄、永恒的君王有什么不好的嗎？你為什么要拒絕呢？”

    “很累吧，帕爾默。”

    帕爾默的身子顫抖了起來，每一步都顯得極為吃力，像是馱著千鈞的重?fù)?dān)。

    “只要低下頭，只要順從它，你將不再感受到痛苦與疲憊，同時，你將擁有世人渴望的一切。”

    帕爾默勸導(dǎo)著帕爾默，帕爾默不明白帕爾默為什么要拒絕帕爾默，帕爾默不知道帕爾默到底在留戀什么。

    帕爾默、帕爾默、帕爾默與帕爾默……

    隱約間，朦朧的圣光從天穹盡頭落下，它輕易地穿過了黃金的宮殿，落在那王座之上，天神在那光芒中若隱若現(xiàn)，向著帕爾默致以微笑，歡迎著帕爾默加入天神之列，成為那至高的存在。

    帕爾默忽然停了下來，身子僵在這王座之前，天神微笑依舊，沃西琳及所有人們都微笑著，這本該是一副歡慶神圣的一幕，可莫名的，帕爾默卻覺得很悲傷。

    悲傷。

    龐大的悲傷如同呼嘯的海浪般，將帕爾默淹沒，把他卷入那冰冷黑暗的海底。

    帕爾默艱難地轉(zhuǎn)過身，聲音干澀地向著沃西琳、向著所有人發(fā)問。

    “這真的是我想要的嗎？成為一位至高的君王，俯視著天地，掌握著無數(shù)人的命運(yùn)，化身為那永恒屹立的存在。”

    帕爾默難過極了，“我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死掉了，而我卻為他的死沾沾自喜，享受著他犧牲所換來的一切，并試圖將這一切合理化。”

    “沒關(guān)系的，帕爾默，這說明你是有血有肉的，是能為他人悲喜而悲喜的人。”

    相同的聲音回應(yīng)著帕爾默，向下看去，只見這漫長的階梯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位幽邃的存在，他身披漆黑的衣袍，膚色蒼白無比，整個人就像從默片里走出的黑白角色，不沾染絲毫的色彩。

    “所以，我這樣的人真的能成為所謂的君王嗎？”帕爾默向那屹立的黑白身影質(zhì)問道，“更何況，我真的想要成為一名君王嗎？”

    帕爾默不理解，也不明白，這一切就像強(qiáng)加給他的一樣。

    “我要那至高的權(quán)力有什么用呢？統(tǒng)治他人？折磨他人，我不是心理變態(tài)。還是說，向著世界灌輸自己的理念？這更可笑了，我沒有什么理念了，唯一算得上理念的事，還是只是想找個地方躺著安然度過一生。”

    帕爾默強(qiáng)硬地拖動著自己的步伐，朝著階梯下走去，朝著那位幽邃的存在走去。

    “至于什么女人，我已經(jīng)有我所愛的人，”帕爾默將自己的所有疑惑肆意傾瀉而出，“財(cái)富？我是克萊克斯家的繼承人，我的財(cái)富足夠了，更何況，我?guī)缀鯖]有什么強(qiáng)烈的物質(zhì)欲望，我要那么多的錢財(cái)有什么意義呢？”

    “還是說，永恒？”

    帕爾默像是被氣笑了般，低聲道，“比起注視著一位位朋友的離去，我更愿意在大家的歡聲笑語中離去。”

    他的聲音高了起來，變得憤怒不已，“這些東西在我眼前的價值，甚至還不如一張演唱會的貴賓門票！”

    “可許多人都渴望這樣的愿望，帕爾默。”

    幽邃的存在回過頭，俯瞰著黃金宮殿內(nèi)的眾人，望向那遼闊的世間，不計(jì)其數(shù)的靈魂們。

    “他們渴望著權(quán)力、渴望著永恒，渴望著女人、金錢財(cái)寶，渴望著自己那最骯臟、邪惡的想法得到滿足，為了這一切，他們甘愿墮落為可憎的存在，就連靈魂也能輕易獻(xiàn)出。”

    帕爾默憤怒地摘掉了頭頂?shù)墓诿幔瑢⑺刂氐爻腻涞拇嬖谠胰ィ宕嗟呐鲎猜暬仨懼?

    “但那是他們的愿望，不是我的！”

    帕爾默那渾噩的意識清醒了起來，變得如鋼鐵般堅(jiān)定，他大步走下階梯，頭也不回。

    “與其許諾我這崇高的一切，倒不如把我的朋友還給我！”

    帕爾默越過幽邃的存在，濃厚的死意滾滾而來，但仍無法令他止步半分，他走向階梯，越過了沃西琳，越過了一個又一個熟悉的身影，朝著那光照進(jìn)來的方向走去。

    他問道，“你要去做什么，帕爾默？”

    “去救我的朋友，”帕爾默深呼吸，以更為用力的聲音回?fù)糁斑@回?fù)Q我救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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