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寧缺和她習慣叫黑傘為大黑傘,就像習慣叫黑馬為大黑馬,因為確實很大,哪怕黑傘撐開后看著極小,實際上卻大到可以遮住整片天空。 只要能遮住眼,便能遮住天空。 大黑馬和青獅狗,驚恐不安地藏在桑桑的身后,藏在黑傘下方。桑桑舉著黑傘,抱著寧缺,倚在他肩上,歪著腦袋,看著那座空中落下的山。 觀主的手越過寒潭,來到對岸。整座天棄山脈,破開碧空,碾壓到寒潭之上,巨山之下,大黑傘看著就像個不起眼的黑點。 轟隆巨響,連綿不斷地響起! 無數煙塵,向著天空與四野的荒原噴射,無數石礫,像萬枝羽箭一般,把天空割出無數道痕跡,整個世界都開始震動起來。 地面劇烈地震動,遠處的山巒間深深抓著巖石的松樹,都被震向半空,更遠處雪峰下的那些藍色的冰湖,也被震向了天空,形成神奇的畫面。 就像無數顆深藍色的珍珠,離開地面,向天空落下。 地震傳到極遠的地方,不要說燕國成京,就連宋國海畔著名的大堤里奇形怪狀的防浪石上面的螃蟹,都感覺到了遙遠北方的恐怖震動,驚恐失措跳回海里。 賀蘭城距離此間只有十余里地,受到的波及更直接劇烈,兩道山崖里出現了無數裂縫,到處都有巖石剝落垮塌,像瀑布一般,聲音很是驚心動魄。 那兩扇沉重高大的城門,阻擋了草原蠻人無數年,此時已經嚴重變形,扭曲,露出極大的豁口,數百年來從來沒有被陷落的軍事要塞,眼睜睜地毀了! 種種恐怖的聲響音浪,神奇而不可再現的人間麗景,山崖漸傾,要塞被毀,都只能說明,觀主落向寒潭對面的那只手,恐怖到了什么程度。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地震終于漸漸平靜,煙塵漸漸落下,被亂山碎崖間殘留的冰雪吸附,空氣緩慢地恢復了干凈。 山野里的青樹已經被碾成齏粉,寒潭被碾平,那些殘留的冰渣和湖底的無鱗細魚,都與土石融在了一處,只能等待無數年后,再被人發現。 寒潭只剩隱約的形狀,潭岸是一道印跡,由石粉重新碾壓而成,圈起一塊約摸數百丈方圓大小的石坪,春意早已變成塊壘構成的單調世界。 觀主站在潭岸石印的那頭,面色微白,垂在身畔的右手微微顫抖,于是青衣也隨之顫抖起來,蕩起一道一道漣漪,如水般柔靜。 挾著整座天棄山,完全如此驚天動地的一擊,即便是他,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寒潭已然消失,春意已經不見,但他的心境依然如潭水一般平靜,如春意一般溫暖,因為他很清楚,他用很長時間籌謀的這一擊,必然重傷了她。 哪怕那把大黑傘,是她降臨人間之前從黑夜里撕下的一片,用來守護她在人間脆弱的真身,依然無法擋住整座天棄山。 潭岸石印那方響起簌簌的碎響,石礫隆起,然后分開,露出一把大黑傘,傘下大黑馬和青獅狗神情惘然,明顯還沒有從先前那恐怖的震動里清醒過來,寧缺清醒著,臉色卻極其蒼白,他沒有受重傷,但懷里的她不行了。 桑桑伏在他的懷里,還有氣息,臉色蒼白如血,唇角溢出兩道鮮血,如柳葉般的雙眼不再像過去那些年一樣明亮,有些黯淡。 寧缺用最快的速度將她捆在自己身前,翻身上馬。 殘破的山崖里響起一道冷漠的聲音。 觀主看著他說道:“你以為還能逃走?” 寧缺沒有回答,此時桑桑已然重傷難戰,單憑他,確實很難從觀主的手里逃脫,但他知道肯定會有人來幫助自己。 只要他知道自己在哪里,他就一定會來觀主發出驚天動地的一擊,天地之間,都會有所感應,他便會知道自己在哪里。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