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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忽然之間 第一百二十四章 西陵之夕(下)-《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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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陵神殿要降,不可思議,震撼的整座桃山都沸騰起來,到處都是哭聲與悲憤的咒罵聲,然而,余簾卻代表書院說了句,不準降。

    這更不可思議,于是桃山靜默,鴉雀無聲。中年道人蹙眉看著余簾,看了很長時間,聲音有些微啞問道:“為什么?”

    在西陵神殿方面看來,書院沒有任何理由不接受己方的投降,因為道門依然有很強大的實力,之所以神殿愿意降,是因為現在道門的真正領袖,那位在萬丈光芒里看似高大無比的掌教大人,已經沒有了戰斗的**。

    更準確地說,數年前在書院后山,熊初墨被余簾喝破行藏,斬成重傷之后,那片萬丈光芒便再也無法遮掩住他神袍里的小,隨著觀主離開桃山,葉紅魚跳入深淵,他再也無法壓制內心的恐懼,他不明白這個世界究竟是怎么了,昊天為什么會放棄道門,或者說道門為什么要遺棄昊天。

    經過很長時間的心理掙扎,熊初墨決定投降,只求能夠活下來,或者書院和唐國還能給他足夠的地位,戰爭,以往不都是這樣嗎?**海以及別的神殿大人物被他說服或者說鎮壓,至于中年道人自然也不會反對。

    西陵神殿決定投降,必然經歷了很復雜的過程甚至是血腥的斗爭,但余簾如果仔細思考一段時間,或者也能想清楚,問題在于,她聽著中年道人的話后,竟是想也未想。便平靜冷漠地表示了拒絕,為什么?

    余簾沒有回答中年道人的問題,因為不需要回答。

    西陵神殿投降,必然會提出一些條件,比如熊初墨要活著,中年道人要活著,**海要活著,何明池要活著,很多人都要活下去,而這些條件。是她以及不在場的寧缺絕對不會接受的。那么,她便不準對方降。

    晨風輕拂,黃裙微擺,黑色的馬尾辮也在輕輕擺蕩。她的手依然背在身后。中年道人看著這名女童模樣的大宗師。覺得有些寒冷。

    沒有投降,便有戰斗。書院與道門這場延續千年的戰斗,終于將要分出最后的勝負。崖坪上無數人的目光望向那座光芒萬丈的巨輦。

    輦內掌教大人的身影就像過去數十年里那般高大。

    此時此刻,他便是西陵神殿數萬人的精神寄托之所在,崖坪上還有很多道門強者,只要掌教能夠對抗住余簾,那么神殿還有希望。

    ……

    ……

    這場千年戰爭的結局,無論誰勝誰負,必然壯闊無雙,這場戰斗,必然將持續很長時間,從清晨打到日暮,也再正常不過。

    四師兄將沙漏擺在石上,他習慣性用計算來安排策略,昊天神殿里點燃了一根粗香,或者現在祭天已經無意義,但還可以用來靜神。

    桃山間有朵鮮艷的紅花盛開,萬眾矚目里,葉紅魚走到崖坪間,望向神殿前那座巨大的神輦,血色的裁決神袍在風里輕擺。

    她什么話都不用說,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意思,桃山一片嘩然。

    她要與熊初墨戰。

    神輦里的身影巍峨如山,不動。

    **海神情漠然站在了輦前。

    這位南海大神官,乃是知命巔峰強者,他有資格與葉紅魚一戰。

    在**海的身后,還有十余名來自南海的強者,其中還有兩名知命境。

    書院一方的強者有余簾、葉紅魚、陳皮皮和唐小棠。

    中年道人看了余簾一眼,走回巨輦畔。

    論強者的數量和質量,西陵神殿并不稍弱,只是氣勢稍遜而已。

    余簾明白中年道人望向自己那一眼里的意思,卻毫不在意,稚嫩的小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情緒,她不想解釋什么叫真正的強。

    在她的認知里,君陌很強,小師弟很強,葉紅魚也很強,既然她想打這一場,那么便讓她去打,勝負不會有意外。

    她甚至覺得有些無趣。

    于是她再次望向北方,就像先前那樣,仿佛那里有什么事物很值得關注。

    有微涼的晨風起,吹皺了她的細眉。

    西陵神國離東海有一段距離,但這里的風往往都來自海上,一般都是東風,先前在晨光里輕拂的風,都是東風。

    此時拂面而至的風,卻來自遙遠的北方。

    余簾神情微變,稚嫩的小臉不知為何變得有些蒼白。

    她轉身,望向昊天神殿前那座巨輦。

    烏黑的馬尾辮蕩起,在灰暗的天穹上寫出兩道黑影。

    師弟師妹們,看出她的情緒有些問題,有些詫異。

    唐小棠問道:“老師,出了什么事?”

    余簾說道:“我要離開。”

    說這句話時,她的神情很平靜,聲音沒有任何顫抖,但誰都能聽出來她的焦慮以及憤怒,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

    決戰即將開始,她身為書院最強大的師姐,卻要離開?

    那接下來的戰斗怎么辦?

    書院和唐國眼看著就將取得最終的勝利,難道,卻要無奈退走?

    余簾忽然的決定,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卻沒有一名同門表示異議,因為他們已經猜到了一些事情,神情俱變。

    就在這個時候,余簾稚嫩的面容上閃過一絲狠厲之色,然后她吸了口氣。

    崖坪上起了一場大風。

    她的胸口驟然隆起,仿佛要將整座桃山里的空氣都吸進身體里。

    她的臉色驟然蒼白,沒有一點血色,仿佛受了極重的傷,她的眼睛驟然明亮,眼角卻開始流血,顯得極為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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