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可誰曉得,眼下卻派上了用場。 這小高爐固然還不完善,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可燒舍利還是夠了的。 張安世吩咐了丘松一番,丘松想了想道:“曉得,大哥……火的事,交給俺便好?!? 張安世很是慎重地道:“很好,大力出奇跡,給我拼了命的給高爐加溫即可。這里就交給你了,給我往死里燒?!? 丘松半句廢話沒有,立馬應下。 另一邊,僧人們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儀式之后,慧珍的遺體便被送了來。 張安世不忍看這樣的場面,于是一溜煙跑到前殿去了。 寺廟里,很快響起了悠揚的鐘聲。 不多時,便有僧人出來道:“吉時已至,慧珍禪師火化……” 此言一出,許多的善男信女都有些驚訝。 要知道,以往的僧人圓寂,都是將其盤坐裝殮于陶缸之中,并在遺體四周添充木炭、柴草等物品,密封后放于室外,保存七日。 七日之后,人們將陶缸下面一個預先置留的小孔掏開,引燃缸內的柴草木炭,將遺體火化。 可現在,七日之期未至,就急著火化了? 其中不乏有好事者,有幾個綸巾儒衫的讀書人混雜在人群之中,低聲道:“如此心急火燎,也不知是因為什么緣故,依我看……他們自己也曉得這慧珍……必不能成正果,所以趕緊燒了,免得引來大家的議論。” “是啊,若是等七日,還不知要鬧出多少議論出來呢,這慧珍哪有什么修行,當初雖是姚廣孝煽動靖難,可這慧珍……只怕也沒少出力。” 讀書人們七嘴八舌,聊的是熱火朝天。 這其實也可以理解,雖然朝廷一再聲言靖難的正當性,可這些東西,在民間乃至讀書人群體之中,卻是沒人相信的。 那烏壓壓的善男信女們,更加不愿散去。 他們沒有讀書人這樣多的小心思,只曉得一個僧人圓寂了,特來寺廟里觀禮,好讓菩薩多保佑自己幾分。 “就怕到時燒結不出舍利……那便可笑了?!? “燒結不出,說明他沒有修成正果,這可是陛下冊封的禪師,沒有修成正果,豈不正印證了他平日里助紂為虐,所謂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嗎?” 聽聞慧珍當即火化,居然這寺廟里的人越來越多,以至人滿為患。 更有不少讀書人,紛紛來看熱鬧。 許多人就是奔著看笑話的心態,即便是讀書人,也篤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道理,即便人生前報不了,可到了死后……這報應終究會來。 于是乎……萬眾期待。 可這些人里不包括姚廣孝,他一直皺著眉頭,顯得憂心忡忡,因為他發現事態稍稍有些失控了。 當下,便在側殿里對張安世道:“張施主,現在又來了許多香客,還有不少讀書人,哎……造孽啊造孽啊。” 張安世寬慰著道:“姚師傅,你平日里不是一向鎮定的嗎?稍安勿躁,相信我,沒什么好擔心的!” 姚廣孝疲倦地緩緩落座,而后幽幽地嘆息道:“做人要講良心,何況還是僧人?現在被萬千人恥笑的畢竟是貧僧的師傅啊,要我于心何忍?” 張安世看姚廣孝心情越發低落,便移開了話題,道:“空空在寺中如何了?” 姚廣孝便道:“他如今很是安分。” 張安世不由感慨道:“人啊,經歷了大變故,能做到他這樣,已是不容易了?!? 姚廣孝頷首:“他不是一個好皇帝,卻是一個好和尚?!? 說著,二人便各自喝茶,卻一時顯得有些尷尬。 就在此時,有小沙彌匆匆而來道:“師傅,安南侯,已經開始燒了?!? 張安世點頭,突然對姚廣孝道:“現在這寺廟里,每年的香火錢有多少?” “你想做什么?”姚廣孝直直地看著他,眼中是明顯的警惕。 張安世笑了笑道:“問問嘛,隨口問問?!? 姚廣孝道:“其實也沒多少。” “可是你們在錢莊里,就存著了幾十萬兩的銀子,不只如此,你們每年還大量地購置田地。” 姚廣孝口里只念著:“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張安世卻沒打算放過他,繼續道:“且不說真金白銀,單單大量購置的土地,每年就是一大筆的開銷,這寺產很是驚人……那些人……真都如我這般大方,舍得給這么多香油錢嗎?” 姚廣孝微微合著眼睛,繼續念著:“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張安世繼續自顧自似的說著:“我細細思來……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得這寺廟一半的股,我就要開源節流,拿給我承包的話,我先裁掉一半的僧人,留這么多念經的沒啥用?!? “除此之外……將這寺廟的地產,要重新打包整理一下,單靠租種土地的收益,終究是太低了。還有,既是寺廟,得走古樸的風格,不要動不動就建寶殿,刷金漆,佛在你我心中啊……” 姚廣孝依舊不為所動,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張安世似乎一點不在乎姚廣孝不回應他的話,接著道:“還有,一味的要香油錢也不好,要打造IP,IP知道嗎?要將一些吃飽了撐著,每日只念經的家伙,組成一個又一個的僧團,去安南,去占城,去暹羅,那里信佛的不少,我們要開拓業務,這叫開源?!? 說著,張安世嘆息道:“還要鼓勵善男信女,將銀子存進錢莊里,尤其是安南那邊,新的錢莊剛開張,安南百姓太苦啦,他們從前被胡氏這樣的人統治,現在最需的是心理的慰藉……得告訴他們,佛祖見不得阿堵物,可如果將這阿堵物,也就是金銀存進錢莊,兌換我錢莊的金票和銀票,那就可以了。” 姚廣孝今兒居然脾氣出奇的好,依舊還是一聲不吭。 足足過了兩個多時辰。 這時,又有小沙彌急匆匆地來道:“師傅,安南侯,開爐了。” 姚廣孝聽罷,立即站了起來,他已經受不了張安世沒完沒了的絮絮叨叨了。 當下,連忙起身道:“好,這便去開爐?!? 一般開爐,都是僧人們和許多寺廟里重要的善男信女們一道見證。 于是寺中的僧人都聚在大雄寶殿里,木魚聲此起彼伏。 隨即,便又有人抬了大缸,這大缸早已被燒得烏黑,一般的火化,都是用柴火燒,可這一次,張安世用的卻是高爐,溫度極高,可以達到兩千度。 燒完之后,再讓人將這大缸,從高爐里取出。 此時,不少人早已聚集于此,一個個翹首以盼。 數十個僧人,數十個香客,此時圍著這缸,一個個神色凝重。 姚廣孝和張安世到了,其中一個香客,姓張名順,張家在南京城乃是大戶,平日里給寺廟里的香油錢不少,所以準張家來開缸,不過那張老太公身體不好,便讓兒子來代勞。 這叫張順的,是個讀書人,雖沒有什么功名,卻對此不以為然,他低聲嘀咕,只怕已燒成灰了,定沒有舍利。 等見姚廣孝和張安世來了,他雖是不敢做聲,心下卻冷笑,慧珍與這些人……沆瀣一氣,怎么能成正果? 他心里已想著,待會兒回去之后,該如何將見證的結果,告訴自己的親朋故舊了,到時少不得添油加醋,調侃一番。 姚廣孝則是面色凝重,他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里,額上默默地滲出了許多細密的汗珠。 “開缸?!? 姚廣孝道。 “是?!? 一聲落下,幾個和尚再不猶豫,先是砸缸。 這缸一破,便見缸底黑乎乎的都是一層灰燼。 燃燒很充分,基本上都成灰了。 張安世很欣慰。 只是……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