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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軏摸摸腦袋，似乎也摸清了此中的脈絡(luò)：“二哥，咱們現(xiàn)在還調(diào)教得不好嗎？”

    “從前還是太和善了，吃的苦頭太少。陛下不是說了嗎？他當(dāng)初在大漠的時候，那才叫苦頭呢，相較起來，這算什么？”朱勇極認(rèn)真的道。

    “可是……”張軏帶著余慮道道：“這會不會令太子殿下記恨咱們？”

    說話之間，朱勇和張軏對視了一眼，而后目光俱都落在了一旁叉手的丘松身上。

    似乎一下子，又有了什么主意。

    朱勇道：“我看哪，太子殿下在步兵營已算是合格了，他最擅的乃是算術(shù)，調(diào)去炮兵營比較合適。”

    丘松：“……”

    張軏眼前一亮：“啊……對對對，是該給殿下加一加擔(dān)子了，太子殿下得知，一定很是欣慰，就這樣決定啦。”

    丘松：“……”

    …………

    楊榮人等，俱回到了文淵閣。

    到了傍晚，金忠來見。

    金忠這兵部尚書，因為涉及到大量武臣封爵，所以需要來文淵閣辦一道手續(xù)。

    不過此等事，其實不勞他這兵部尚書親自來，他執(zhí)意來此，顯然也想聽一聽文淵閣諸公的建議。

    楊榮顯然深知金忠的意思，因而請了金忠到自己的值房，又讓人去將胡廣和金幼孜一并請來。

    眾人各自落座，彼此抱茶，先談了談天氣，隨即又談及到淮河的水患，以及河南一帶的大旱。

    古時的災(zāi)情，總是連綿不絕，不過今年多地大災(zāi)，令文淵閣諸公，也不禁為之皺眉。

    即便是太平府，其實也在災(zāi)害的范圍之內(nèi)，畢竟淮河水患，教太平府也遭了不少的損失。

    “幸賴如今國庫充裕，如若不然，百姓們就要遭殃了，我等理當(dāng)奏請陛下，請陛下拿出一些內(nèi)帑中的銀子，也一并來賑濟，如此一來，便可共度時艱了。”金幼孜道。

    胡廣皺眉：“哎……”

    金幼孜道：“胡公又因何嘆息？”

    胡廣道：“現(xiàn)在朝廷的事，處處都是伸手向內(nèi)帑要銀子。殊不知……拿人手軟，吃人嘴軟……長此以往，朝廷但凡用錢，都要處處受制……”

    他搖搖頭，對此比較擔(dān)心。

    胡廣是傳統(tǒng)的儒家士大夫，他們讀書人群體，這個群體是有自我意識的，因而也催生出了一套他們認(rèn)為合理的國家制度。

    譬如國庫與內(nèi)帑的分離，文官可以支配國庫的錢糧。而皇帝掌握著內(nèi)帑，自然是自己過自己的日子。

    一旦皇帝沒了銀子，缺了錢，當(dāng)然會千方百計地向國庫伸手，如此一來，就形成了宮中和百官們的博弈，這樣的事，歷史上也屢見不鮮。

    不過既然捏著了錢袋子，皇帝有求于人，需要國庫來彌補皇帝的私欲，那么就少不得在某些地方，對文官們進行某些讓步，因而才達(dá)成了某種微妙的平衡。

    可現(xiàn)如今，顯然情況是恰恰相反的。

    國庫不足，可內(nèi)帑的財富，卻不知是國庫的多少倍，掌握著天下兵馬，掌握著錦衣衛(wèi)，同時又捏住了錢袋子皇帝，幾乎權(quán)勢超越一切。

    反而大臣們每日所能想的，就是絞盡腦汁地從內(nèi)帑里討個三瓜兩棗來救急，這顯然是徹底與文官的理念背道而馳。

    金忠聽了這話，笑了笑道：“內(nèi)帑的銀子從何而來呢？國庫為何會虧空呢？說來說去，不就是弄不來銀子嗎？這天下的錢糧，又去了何處，胡公難道想不明白？依我看啊，胡公這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受制于人這樣的話，可也是大逆不道之言。當(dāng)然，胡公率真，自也不必計較。可錢糧哪兒去了，卻是你知我知，天下皆知的。”

    胡廣郁悶地道：“我只是牢騷而已，金公為何得理不饒人，處處計較?”

    金忠道：“不平則鳴，我看哪，有些人已沒有出路了。”

    胡廣這些抿嘴不語了。

    這其實是極痛苦的心情，一方面，原本深信不疑的東西，早已是千瘡百孔，這些東西，其實胡廣自己也不相信了。

    他甚至比任何人都清楚，新政所帶來的成績，無人可以掩飾，天下的出路，似乎也只有新政了。

    胡廣并不愚蠢，可他深信，卻又不敢去信，因為這終結(jié)的不只是自己那一套禮法觀念，還有世世代代以來，像他這般人的田園牧歌。

    這是給自己掘墳?zāi)梗?

    金忠笑吟吟地道：“若非老夫現(xiàn)在已是兵部尚書，倒還真想給諸公們算一卦。好吧，說一說正經(jīng)事。兵部這邊，章程這兩日擬定，只是這侯伯的名號，卻還需與諸公商榷。”

    楊榮今日出奇的沒有吭聲，其實此時再說什么，已經(jīng)沒有什么意義了。他清楚胡廣此時就像是溺水之人，你總得要讓人家哀嚎幾聲吧，總不能有的人精神上即將死亡，卻還不讓人嚎叫吧！

    這太殘忍，而楊榮心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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