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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程背著身子，擺了擺手，看起來是說不去了。

    但林為民明白，這是說：別征求我意見，去就完事了。

    明天是程早春退休的日子，老同志有點惆悵、感懷也是可以理解的。

    晚上東來順，算是程早春的退休宴，國文社有頭有臉的退休老頭兒、老太太都來了。

    當(dāng)然，沒退休的也來了。

    眾位老同志對于老程同志這位新加入隊伍的年輕人表示了熱烈的歡迎，同時也對他圓滿完成D和國家交給他的任務(wù)表示了真誠的祝賀。

    聚餐在友好而和諧的氣氛中落幕，不過在聚餐尾聲之際卻發(fā)生了不和諧的一幕。

    喝多了的老程同志與已經(jīng)年近八旬的老牛同志吵了起來，原因是林為民吃飯的時候提到了當(dāng)年國文社蓋后樓的事，他把老程白天說的話學(xué)了一遍。

    老牛同志聽了之后頓時就不滿意了，“他瘦的跟麻桿兒一樣能干多少活？那不都是我們這些身強力壯的干的嗎？”

    退了休了，老程雖然在林為民這的待遇地位漲了，但在老同志們那里的地位可謂是一落千丈，尤其是在以武力見長的老牛同志面前。

    “我干的少嗎？啊，我干的少嗎？”老程同志紅著眼睛，轉(zhuǎn)頭問向蒙偉宰，“老蒙，你說，我干的少嗎？”

    老蒙同志一臉為難，他好端端的喝酒吃肉，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左右為難的他橫了正在偷樂的林為民一眼，都怪這個壞小子！

    翌日上午國文社會議室。

    一場莊嚴(yán)肅穆的告別大會正在這里舉行，給每位退休離職的領(lǐng)導(dǎo)辦個告別大會是國文社的傳統(tǒng)了。

    “要退休了。”程早春以這句感慨萬千的話作為開頭。

    “一九六五年初，我來到咱們國文社工作，一晃三十多年過去了。我還記得來報道的第一天，我見著了雪峰同志。他當(dāng)時都六十多了，瘦高個兒，跟我現(xiàn)在一樣，穿著一身褪了色灰不灰、藍不藍的卡其布衣服和一雙布鞋，走起路來急匆匆，腰板硬朗……”

    馮雪峰是國文社第一任社長兼總編輯，也是著名的詩人和文學(xué)理論家，對于國文社的老編輯們來說，他是很多人的精神圖騰。

    程早春一講就是一個多小時，講述著進入國文社三十多年時間里的點點滴滴，今天來參加告別大會的有很多人跟他年紀(jì)相仿，都是從那段艱難時光里一路走過來的，聽著程早春的回憶充滿了唏噓與感嘆。

    年輕人們有機會聽到老一輩身上發(fā)生的故事，也都津津有味。

    講到最后，程早春露出個自嘲的笑容，“要退休了總是啰嗦一點，大家多擔(dān)待。”

    眾人露出會心的笑容。

    “君怡同志以前說，我們國文社是個聯(lián)合國，她指揮不了人，人人都可以指揮她。我1985年上任國文社總編輯，沒過幾年又當(dāng)了社長，這兩年又回到總編輯的位置上，感慨良多。

    最后送大家?guī)拙湓挘闶俏业闹腋妗?

    我們國文社是家出版社，雖說現(xiàn)在成立集團了，但國文社沒有變，也不會變。

    到這里來，不要想著當(dāng)官兒，你要當(dāng)官兒，就不要到這里來。

    當(dāng)編輯，就是一輩子為人做嫁衣裳。我清楚很多同志心中都有文學(xué)理想，但要分得清工作和愛好，不要私相授受，落人話柄。我們用近半個世紀(jì)才擦亮國文社這塊牌子，你們要好好珍惜。”

    說到這里，程早春環(huán)顧四周，神色充滿了留戀與不舍。

    “好了，讓大家聽我嘮叨了這么長時間，我就說這么多了，謝謝大家，老程我就此別過了。”

    程早春起身向在場的職工們深深的鞠了一躬，會議室內(nèi)爆發(fā)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等他講完，林為民低聲質(zhì)問道：“我怎么聽你那三句話，句句都是在針對我啊？”

    老程同志眼觀鼻，鼻觀口，“你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退了休，說話就是硬氣。

    告別大會結(jié)束了，程早春在國文社的歷史使命結(jié)束了，老同志非常自覺的在中午之前就收拾好了辦公室。

    “你瞧你，搞的好像我迫不及待要趕你走一樣。”

    進了程早春辦公室，見著里面的狀態(tài)，林為民說道。

    老程哼了一聲，“人都退休了，再占著辦公室，那不是給領(lǐng)導(dǎo)添堵嗎？多礙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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