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險瀆城驛館內,幾位遼東郡的從事按照禮節,安排宋憲住下來。 宋憲雖然渾身狼狽不堪,但朝廷使臣的架子卻端得很到位,不是嫌茶水燙了,就是嫌驛館的小吏沒眼色,都不知道幫忙把自己的坐騎清洗一番。 說到坐騎時,宋憲裝腔作勢的說道: “此馬乃是我的心愛之物,能從長安一路來到你們這窮苦之地,全賴此馬,一定要照應好,斷不可有失。” 說完,他還小聲問幾位從事: “我的愛馬在驛館,不會被人偷走吧?” 郡守府的幾個從事眼中滿是鄙夷: “上使放心,馬在我們這里只是尋常之物,并不會有人惦記。” 我們這是什么地方?邊關啊,馬比人還多的地方,居然擔心會不會偷馬,朝廷使臣也太小家子氣了吧? 喝完茶,宋憲又指使驛館里的小吏燒水,他要沐浴更衣。 洗澡時,這家伙還裝模作樣將自己的行李也搬到了洗浴房,生怕別人惦記,這樣的舉動,就更讓人鄙夷了。 但按照禮節來說,幾個從事還不能離開,得陪著上使才行。 他們閑著沒事,來到后院的馬廄,想看看上使惦記的馬到底有什么不同之處。 這會兒后院的馬夫正在清洗馬身上的泥污,見他們過來,便指了指馬鞍上雕刻的公孫瓚三個字。 “這是公孫伯圭的馬?” “此馬渾身雪白,體態雄健,確實是一匹寶馬,但為何雕刻著公孫瓚的名字呢?” 幾個從事苦思冥想一會兒,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應該是上使路過右北平郡,不知通過什么手段從公孫伯圭手中討到了這匹馬,說什么從長安一路騎過來,真是一派胡言!” 沒見朝廷欽差之前,他們其實對朝廷還有些期盼,覺得大漢或許還有中興之日。 結果見到上使,才發現朝廷早已經外強中干……派往各地的使臣,連個儀仗都組不起來,坐騎甚至還要向地方郡守索取。 這樣的朝廷,還有什么盼頭啊? 很快,這個消息就傳到了公孫度的耳中: “騎的居然是公孫伯圭的馬?這也太有損國體了吧?宰幾只羊,晚上我要請上使吃羊肉。” 到底是扮豬吃虎還是外強中干,吃頓飯就能看出來。 公孫康問道: “父親,若這位上使寒酸潦倒,不如直接將他擒下來,砍了祭旗吧,正好安撫一下前來投奔的烏桓人。” 公孫度看了兒子一眼,語重心長的說道: “康兒,凡事多動動腦子,殺了此人,反而會讓朝廷落了面皮,以至于諸侯敵視,朝廷記恨……他越是寒酸,就越要款待;越是潦倒,就越要贈送厚禮,這樣他回去后,才會多多宣傳遼東之美德,弱化諸侯和朝廷的敵視。” 公孫康沒想到還能這么操作,試探著問道: “若此人內有丘壑,該當如何?” 公孫度說道: “那便殺了,派人去薊縣報信,就說上使染病,死在了遼東……越有本事的人,頭腦越清醒,我們拉攏不了,不如直接殺死。” 公孫度今年五十多了,既在朝廷中當過尚書郎,同時還擔任過冀州刺史,閱歷比較豐富,政治頭腦也比較靈活。 相對來說,自小在遼東長大的公孫康就差點意思,他沒去過中原,沒感受過大漢版圖的遼闊,對事情的思考也有著邊關人的耿直和單純。 趁著這個機會,公孫度打算多提點這位接班人幾句,免得日后接手遼東基業一籌莫展。 晚上,公孫度煮了一大鍋羊肉,宴請宋憲。 宋憲穿著打了補丁的官袍,見到肉頓時兩眼放光,不過他還是端著架子,一邊表示大災之年過分了,一邊裝模作樣的從懷中摸出一塊麥餅。 麥餅就是把麥子粗磨之后和成面團,再進行蒸制的一種干糧,吃起來很粗糙,一般都是窮苦人拿來充饑的。 公孫度說道: “今晚羊肉管夠,宋上使就莫要吃麥餅了吧?” 宋憲搖頭拒絕道: “此乃陛下賜我之物,說朝廷艱難,讓我莫忘朝廷恩德……看到此物,我就想起了陛下的諄諄教誨。” 他追憶一番,吃了一口麥餅,這才雙手捧起一塊羊肉說道: “像這種羊肉,我們在長安天天吃,都吃膩了,若非太守相邀,宋某其實是不想吃的。” 嘴上這么說,但雙眼卻直勾勾的盯著羊肉,還做了個吞咽的動作,作陪的幾位從事全都掩面而笑,沒見過這種言不由衷的使臣。 宋憲捧的是一塊羊后腿,他低頭啃了一口,幾乎沒有咀嚼就開始咽,一塊羊腿在兩個呼吸間就吃了個干凈。 公孫度看到這一幕,臉上的笑意明顯更濃了,還吩咐兒子公孫康親自給上使篩酒。 什么吃膩了,這分明是很久都沒吃過肉,以至于連手上的油脂都要舔一下。 朝廷,比想象中的還要糟糕啊,我遼東公孫氏的機會來了! 宋憲吃肉的動作越夸張,公孫度就越開心,到了最后,甚至讓幾位高句麗的女子進來跳舞助興。 宋憲這一路上折騰壞了,剛從一個泥坑里爬出來,就掉進了另一個泥坑中,吃飯也是饑一頓飽一頓的,現在猛然見到羊肉,真是不要命了一樣。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