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這位是李議員,這位是黃議員” 這是林巍第一次來到國會,準確的說,是國會議員的辦公樓。 外表低調但內里頗有玄機的裝潢,配置嚴密的安保,每個人都西裝革履,佩戴脖子上掛著照片的胸牌,方可自由同行。 前來接引的是盧議員的輔佐官,一位年紀不大,律師出身的中年人。 由他的接引,再加上臨時通行證,林巍才得以頭一次的親自在這國會大樓里行動。 可惜沒給他自由參觀的時間,而是直接由牟賢敏推著就進了會議室,緊接著便是馬不停蹄的介紹人名。 林巍難得感覺腦子都有點不夠用了,努力的將人臉、身份、地位和名字一一對應的記下,好在牟賢敏隨身的小挎包里能裝的東西足夠,還替他發了名片,交換完了名片,輔佐官還引導著林巍坐到會議室長桌的最內側,緊挨著空出的首座。 林巍頗有些受寵若驚,而牟賢敏就坐在他身邊兒,那些國會議員無不笑臉盈盈,看不出半點盛氣凌人——倒也是,即便可以不在乎林巍,他們也不敢跟如今的牟賢敏甩臉子。 漢城日報如今風頭正盛,哪個國會議員不怕這種筆桿子? 指不定以后還得求著漢城給他們寫新聞呢! 輔佐官見其他人都入座后,道:“盧議員要先參加早間訪談,大概還要十分鐘就會過來,大家可以先互通一下意見,選舉在即,這是我們最后的一場硬戰,希望大家能嚴肅對待。” 說著,輔佐官還對林巍微微一笑,算是提醒他和牟賢敏,今天的會議可不是一個簡單的‘歡迎會’。 有不少議員主動找林巍和牟賢敏談話,林巍自知深淺,少說多聽,表現得很沉穩,而牟賢敏落落大方的應付著談話,還時不時自然地給林巍介紹一二,笑吟吟的請對方記得提攜提攜林巍。 議員們也樂得如此,雖然林巍才是這次事件的核心人物,但他們也都很清楚,距離林巍真的成為大人物,那還有的是時間耕耘呢,只是他們別欺少年窮,充分尊重他的潛力就行了。 眼下,真能幫到他們的,還得是牟賢敏。 見到林巍主動低調的話不多,牟賢敏便暫時成為了話題的中心,這些議員雖然都在各自的位置上,有著不小的權力,可卻誰也不敢怠慢牟賢敏半點兒,處心積慮的搭話,都是為了盡可能的留下一個好印象。 而牟賢敏則表現出對對方的了解來,時不時還笑著主動和林巍夸贊對方,拿出對方履歷中的亮點對林巍進行稱贊說明,盡管兩人從身份上頗有些局外人的感覺,但實際上,所有人卻都殷勤的希望他們能成為真正的自己人。 或許,這也正是盧議員的用意。 他故意讓兩人早些到來,也讓議員提前到場,便是希望他們能聰明點,攀上漢城的大樹——乍一聽似乎有點夸張,下一任總統候選人讓底下的人去攀關系? 但若是明白南韓半島選舉的情況和歷史,便能清楚的看得出,這是盧議員在給自己找后路,也是為自己身后的人提前鋪路。 在他任期內的五年,自然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可再之后那就大浪淘沙了。 但身為媒體的漢城日報不會出事,只要壓中了下一個大選的,依然可以繼續輝煌,即便壓錯,也頂多就是風吹大樹,落點葉子,蟄伏兩年,重頭再來。 除非一直錯到離譜,或者自己運營出現重大錯誤,才有可能失去如今的地位。 林巍親眼見證這一切,只是默默地看著,默默的記著,默默地聽,極少開口,也只是附和稱贊,幾乎不發表任何個人的看法和意見。 牟賢敏都有些意外——這家伙可是即便在自己老爸面前,都能侃侃而談發表不少意見的,如今不說話低調的樣子,反倒有些罕見。 她琢磨著,但也琢磨不出林巍這樣做的原因,說話時卻不由更加謹慎了些,幾乎不放出太多的意思來,不給任何承諾,只是停留在了客氣的層面。 盧議員終于姍姍來遲,他穿著厚厚的風衣,進門時還打了個噴嚏,有些抱歉的笑著擦了擦鼻子,個子不高,只有一米七出頭,但走起路來雷厲風行,走的很快,看起來是個利落的性子。 他先對著遠處的林巍和牟賢敏笑著點點頭,而后和身旁的國會議員逐一道歉,握了握手,匆匆到了林巍兩人身邊,才輕笑著表達歉意:“今早的訪談錄制節目比我想的要久一些,抱歉,明明你們夫婦二人是客人,我理應來的更早些才對。” “盧議員太客氣了,您能邀請我們二人出現在這個會議,就已經讓我有些受寵若驚了——更別提道歉,是我該謝謝您為我奔走,讓我終于重獲自由。” 林巍從輪椅上起身,不得不說他這一招現在還真好用,任誰看到他看顫顫巍巍的從輪椅上起來,都能感受到他隆重真摯的情緒。 盧議員笑容更盛一分,他親昵的急忙伸手按下林巍:“可別,在我這兒沒那么多沒用的規矩,只要能辦好事,辦的好事,就是我的朋友。” 他看起來半點也沒有即將君臨半島的霸氣,親和力十足。 不僅沒有架子,反而盧議員還親切打趣道:“我祖籍也是漂洋過海從那邊來的,嚴格來說,我也算是個華裔呢。” “是嗎?怪不得您能體會到像我們這樣的人的不易——您果然是真正從底層一路披荊斬棘走上來的真英雄,久聞不如一見,此話真是不虛。” 林巍略顯浮夸的夸贊讓盧議員噗嗤一笑,他先坐好,放下文件,而后才扭頭看著牟賢敏打趣道:“沒想到林先生說起這客套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這話似夸似貶,但用在這里,顯然是言之有意。 牟賢敏只是淡定的笑笑:“您這可就誤會了,他呀,可是很少會說這樣的客套話的。” “哦?那看來,我還真是英雄了?”盧議員哈哈笑著,氛圍看似融洽。 林巍卻突然正色道:“如果在這個半島,敢于高呼限制檢察官系統的人都不算是勇士和英雄,那還有誰稱得上呢?” 盧議員扭頭看著林巍,卻見對方只是表情真摯的看著自己,沉默片刻,這才又笑了起來。 “只可惜,自古紅顏多薄命,英雄亦如此既然你這么說了,我倒是好奇,你覺得,我這么做,能成嗎?” 其余議員此刻出乎意料的安靜,諾大的會議室中,所有人的視線看向盧議員以及他身旁的林巍,有人看著笑話,有人心緒復雜。 而林巍只是沉默片刻,輕聲道:“任何事都是需要有人開個頭的,能不能成,我不敢斷言,只是我想,只要踏出第一步,總會有人順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的。” 此話一出,眾人表情各異,即便是牟賢敏也不由有些緊張的抿了抿嘴唇。 這可和絕大多數人的想法不同——即便林巍說的是實話,他們也有不少人同樣這么想,可當面說未免有些過于大膽了。 而林巍卻只是從容地笑著:“我不過是個剛從地上飛入鳳巢的窮小子,被一個韓強植便能折騰的死去活來,見識淺薄,這件事,想必盧議員心中早有定奪。 我覺得難如登天的事,對您來說,或許未必如此。” 盧議員卻在沉默片刻后,長嘆一聲,不僅沒有半點氣惱神色,反而面露幾分惋惜,他輕輕拍了拍林巍的后背,有些意興闌珊,卻又有些壯志在胸的說著:“伱說得對,其實,我也是這么想的。” 他扭頭,看向諸位議員,表情沉穩,淡定自若:“改變檢察官的權力結構,絕非一朝一夕之功,即便大選獲勝,五年恐怕也難能成事,但,我不是一個人。” “若有在座諸位同心戮力,一個五年不成,那就再來一個五年!只要我等信念不改,初心不變,前仆后繼,何愁不能改變這個國家? 想想當初,誰能想到我盧玄武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他們都笑話我太理想化,都說我是在癡人說夢,看看那群家伙是怎么笑話我的吧! 他們說我是高中畢業的土包子,拿我考公六次的事情笑我頭腦不好,可現在呢? 他們又在哪里?” 盧議員說著說著,便氣勢昂揚,他哈哈大笑著,對著在座的人說道:“總要有個摸著石頭過河的,總要有個站出來反對的,總要有個人要踏出第一步的——那就由我來做這第一個! 只有這樣,我們的國家才能從舊時代的陰影中掙脫出來,才能真正得到改變! 有諸君與我并肩奮戰,五年如何,五十年又如何?” 底下的議員有人鼓掌,有人高呼,林巍都有些出乎意料。 有議員大笑撫掌:“二十年都久!” “哈哈哈哈!” 眾人皆笑。 牟賢敏也露出淺笑,卻隱蔽的捏了捏林巍的手。 林巍心領神會,反手輕捏。 “林先生雖然年輕,可看起來還真不像如此,難怪能從韓強植那樣的人物里虎口脫險不說,還能反將一軍。 這未來啊,終歸還得是你們年輕人的。” 盧議員贊嘆著。 林巍只是謙遜道:“您謬贊了。” “哎,既然都聊到這兒了,不如再順著多說幾句你也知曉,我一直宣傳的口號,除了提倡整改檢察官體系,便是抑制房價,復蘇經濟,做些利民的事,你覺得,此計如何?” 盧議員看起來對林巍這個新面孔很感興趣,為了讓他大膽說話,還提前為他鋪墊著:“別擔心,盡管說,就當是我在采訪普通市民。” 普通市民面對你也不可能說實話不是? 林巍只是微笑:“您太高看我了,對檢察官體系的理解,還是建立在我這一遭死里逃生的基礎上,我只有高中文憑,如今雖然努力自學,可終歸學識有限,給您建議,我真沒有這個能力,便不貽笑大方了。” “哎~別怕,就是說說感受也好。”盧議員卻不依不撓。 林巍只能無奈笑著:“您要非得讓我說感受,那我也只能淺聊幾句。 從普通人來看,我自然是希望房價能保持減速的,可這事終歸是說來容易,想要落實,我也不知該如何著手。 而若是站在像如今這樣,小有家產的富商層面來看,房價無論漲跌,都不是壞事。 因為無論漲還是跌,我該買都還會買,只因為從歷史上看,半島這樣的島國,就注定首爾的房價從長期來看增速只會快過通貨膨脹,也會快過普通人收入的漲幅. 真想解決民眾渴望的房子問題,可得您和專業人士討論商量了。” 他依舊實誠的說著,可這次就只是淺談一下眾人皆知的事情,盧議員搖搖頭,嘆了口氣,便不再追問。 “也是,那么多專家學者都沒討論出個思緒來,要你說什么,也是強人所難。 不過也難怪牟小姐會對你一見鐘情,像你這般成熟穩重誠實的人,在這個年代,倒的確是少見的。 以我看來啊,林巍xi,未來可期。” 盧議員給林巍的評價不低,而這幅評價必然也會在會議結束后流傳到外頭。 用古代來形容的話,就像是皇帝當面夸贊某個人‘少年英杰、果敢忠誠’,那放到地方上,自然是人人都得給面子,說好話的,即便不喜歡,也得按著皇帝的夸法來形容他,并且對誰都得這么說。 雖然用皇帝來形容盧議員的現在太過夸張,但效果,卻也不會差到哪去。 林巍心存感激,但卻只是再客氣的自謙幾句,盧議員便迅速帶過了他的話題,開始進入工作狀態。 林巍和牟賢敏就當只帶了耳朵來。 直到盧議員和國會議員聊完最近的情況,制定好十二月的最后競選沖刺計劃,他才笑吟吟的扭頭看著林巍道:“林巍xi,不知你愿不愿意,幫我在最后時刻,一起努力?” “自然,若能為您做出一些微不足道的貢獻,是晚輩榮幸之至。” 林巍依舊自謙的說著,而盧議員只是笑:“你要這么說,那可別怪我不優待病人啦?” “您盡管放心差遣,即便不論我個人對您的憧憬和尊重,單從您為我擺脫了牢獄之災,我便愿意為您鞠躬盡瘁,以還救命之恩。” 林巍義正言辭的說著。 盧議員搖搖頭:“救你的不是我,而是這千萬個和我一樣厭惡黑暗的民眾們,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然若沒有您高舉火把走在前面,誰敢向這黑暗里踏進一步呢?” 林巍嘆息一聲,言語自嘲笑著:“若不是您,恐怕賢敏姐連電視臺都上不了,更別說讓人們知道真相,走上街頭為我申冤,逼著檢察官們低頭了。 您或許覺得我有些夸大,或只是在恭維,可說句心里話,我的的確確是從窮人家里走出來的孩子,當著諸位的面,也不說那些虛偽的話 難道在我之前,就沒有媒體報道過像我一樣含冤入獄的事嗎?” 他扭頭看著盧議員,鄭重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可若不是有您這樣的人站出來,這公道便不是公道,正義便不是正義。 勝利即是正義,可正義未必是勝利本身——您若有所需要,別說我只是身受數創而已,即便是真的只能靠輪椅行動,我亦愿為您奔走。 我不像您一般能改變這個世界,可或許,能讓更多的人意識到您在做什么。 如此,在十年二十年之后,我也能對我們夫婦二人的孩子說上一聲,這世界的改變,也有我們微不足道的一份力量。” 盧議員看著林巍真摯的表情,饒是他見慣了許多,算得上是閱盡千帆,也看不出他此番言論的真假來。 想到他如今真實年紀不過二十剛出頭,又的確是窮人家的孩子,從他的資料上來看,幼年喪母,替父勞作,小小年紀倒也的確吃過了數不盡的苦頭。 雖然一時走了岔路,卻不沉淪,也不暴戾,做事很有章法邊界,從不做那欺男霸女招搖過市的事兒,以他的年紀和經歷,能在獲得如此成就后做到這一步已算是天賦異稟。 可他不僅沒有就此停下腳步,反而靠著風云際會,掙脫泥潭,奮力向上,攀到高枝后,依舊做事果決,不惜性命。 他的確算得上是少年英豪! 牟英雄想,若是這等人物,心中還有幾分沒冷掉的熱血,似乎也不是什么難以理解的事。 在這世上,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誰不曾有股熱血?真正困難的,只是讓這熱血不冷掉而已。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