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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驛站內(nèi)靜悄悄的，仿佛里面的人都睡下了。

    唯有一間屋子里，隱隱滲出幾許燭光，映照在窗戶紙上。

    在這間屋內(nèi)，趙弘潤與此間驛長何之榮一邊弈棋，一邊交談著。

    他們聊的話題是『如何使魏國變得強(qiáng)大』，因為趙弘潤向來不喜歡空談學(xué)問，他不需要一些夸夸其談的老儒生教他禮法、王道，趙弘潤想聽的，是那些具體的策略。

    不過在聽趙弘潤提出這個話題時，何之榮不由地苦笑起來，連連擺手說道：“鄉(xiāng)下士紳，豈敢妄言國事？”

    聽聞此言，趙弘潤笑著說道：“無妨，就當(dāng)是兩個****閑著無事嘰呱一陣。”

    何之榮猶豫了好一陣，在趙弘潤幾次三番催促下，這才開口說道：“既如此，肅王殿下可莫要笑鄙人見識短淺。……鄙人愚見，若我大魏要強(qiáng)盛，須內(nèi)外安定。”

    “唔。”趙弘潤不置褒貶地應(yīng)了一聲，畢竟這種言論前的開場白，他并不是很感興趣。

    “先說內(nèi)安，鄙人以為，調(diào)和百姓、平民兩者間的關(guān)系尤為重要。”『注：百姓，在最早的時候指的是“諸多有姓氏的人或家族”，一般指各地的名門望族、鄉(xiāng)紳豪族，以及貴族。而真正的平民，普遍都只有一個名，沒有姓氏，甚至于有的連正經(jīng)名字都沒有，冒出一些“狗蛋”、“狗剩”、“大壯”之類的小名。不過在本書內(nèi)，非過場龍?zhí)椎钠矫駮行眨@是為了方便閱讀，不至于與別的文字混淆。諸位書友別弄混就好。』

    『緩和階級矛盾？』

    正要落子趙弘潤瞥了一眼何之榮，心中稍稍有了些興趣，聞言問道：“如何調(diào)和關(guān)系？”

    何之榮頓了頓，低聲說道：“給予平民或有可能成為貴族的希望。”

    “……”趙弘潤眼眸閃過絲絲詫異。

    事實上，魏國國內(nèi)平民與貴族兩者間的矛盾，主要體現(xiàn)在兩點，其一，貴族對平民的壓迫，其二，平民對貴族的嫉妒心。

    而這兩點所導(dǎo)致的，就是平民對貴族的敵意。至于反過來，貴族對平民能有什么敵意？后者根本無法進(jìn)入前者的眼界。

    因此，緩和平民與貴族兩者間矛盾的根本途徑，就是設(shè)法減少平民心中的怨氣。

    而何之榮所提出的那招『給予平民或有可能成為貴族的希望』，著實是一條非常高明，但也非常狠辣的策略。

    要知道，絕大多數(shù)的人只有在萬分絕望的情況下才會鋌而走險，只要給予他們一些希望，就能很好地駕馭他們，引導(dǎo)他們。

    朝廷的科舉，不就是給寒門與貧戶子弟開了一扇通往仕途的方便之門么？『注：寒門并非指平民，泛指小康家庭，一般能弄到書籍，也讀得起私塾。而貧戶子弟，指的就是類似“鑿壁偷光”成語中匡衡這樣窮苦人家的孩子。一般平民介于寒門與貧戶之間，但都屬于平民。』

    不可否認(rèn)，事實上魏國朝廷早已在逐步提高平民的地位，比如兩三年一回的科試，在鄉(xiāng)試時何止數(shù)萬人，可是鄉(xiāng)試刷掉一部分、郡試再刷掉一部分，以至于到了會試，趙弘潤當(dāng)年監(jiān)考會試時，就只有兩千六百余人，而這些人中，絕大多數(shù)仍然會被刷下來，最終只留下寥寥一兩百人，有機(jī)會步入仕途。

    這是何等懸殊的比例。

    然而，卻沒有一個寒門與平民子弟對此報以不滿，爭先恐后涌向科試，為何？因為他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能晉升為朝廷官員、躋身于上流社會的希望。

    因為在沒有科舉的時候，仕官是需要舉薦的，而舉薦人是哪些人？貴族、望族、鄉(xiāng)紳，這些人幾乎只會推舉與自己有關(guān)系的人，寒門子弟與平民子弟幾乎沒有什么機(jī)會，除非是用拜師、婚娶的方式，與那些人搭上關(guān)系，否則仕途對于他們而言難如上青天。

    正是這種舉薦制的當(dāng)官方式，曾讓一些想入仕途卻無門路的飽學(xué)之才，喝醉酒閑著沒事就罵朝廷，用詆毀朝廷來宣泄心中的不滿。

    而如今的科試，只是給了他們一些希望，卻牢牢地抓住了這類人群的心。

    正因為如此，趙弘潤才暗道何之榮那招，是非常高明，但也非常狠辣的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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