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他當然清楚,遼國的氣焰一旦囂張起來,大舉南下入侵或許還不至于,但時常侵邊騷擾,是完全會發生的事情,到時候河北雄州、河東代州兩地的百姓首當其沖,勢必苦不堪言。 但以全局的角度考慮,如果僅僅是這樣,代價還是能夠承受的。 宋廷如今的目標在西北,希望滅掉黨項李氏政權,重奪河西之地,不愿意與遼決裂,面臨雙線開戰的巨大壓力。 如果遼國只是騷擾邊境,用以出氣,那么對于宋廷反倒是件好事,大不了等待西北局勢定下,再作反擊便是。 只不過根據奏劄中,狄進提出的觀念,一旦對夏戰略取得進展,那么遼西的三萬鐵騎勢必會入河西,以討伐夏州的名義,對宋進行鉗制。 到那個時候,才是兩難的局面! 此時呂公孺也冷靜下來,知道單用邊境民生,打動不了朝堂上的群臣,還是要從遼國入手:“師父說過,遼國的軍威兵鋒遠不如往昔,此次邊地交鋒,既非全面沖突,不是正好可以加以印證么?” “軍國大事,絕非兒戲,豈能隨意試探?” 呂夷簡淡淡地道:“你可知道,近來朝堂中有人對狄待制頗有微詞,有言他受了利用,遼帝不愿毀去盟約,興無名之師,有意示敵以弱,讓我朝誤解,才有了他出使的風光!” 呂公孺傻了:“???” 狄進最為耀眼,也是最舉足輕重的功績,是身為館伴使,兵不血刃地化解遼國使臣蕭遠博的發難,此后再為生辰使,又讓遼夏反目,使得西北戰事里面,宋能毫無后顧之憂,最終劉平大敗李德明,使之灰溜溜地逃回夏州。 三元魁首不是獨一,但這份能令國朝揚眉吐氣的功績,卻是獨一份的。 可現在朝堂中卻流傳出這么一種說法,為什么別的宋人使臣,與遼國打交道時,都沒有狄進這般占盡優勢? 排除他真的特別厲害不說,存不存在這么一種可能,遼帝老謀深算,見此子年輕氣盛,故意示弱設套,引得宋廷這邊上當,率先毀去盟約,最終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呂夷簡當然知道此言有多么可笑,因為他深刻體會過狄進的手段,何況遼國一向占據優勢,完全沒必要用自己的狼狽,做出如此不見得生效的布置。 但這個根本站不住腳的觀念提出后,竟然有一群附和者,不少臣子覺得很有道理,這個數目還在不斷增多。 “不就是既嫉恨我師父的成就,又對契丹的畏懼深入骨髓了么!” 呂公孺震驚過后,眼珠轉了轉,即刻識破了這種觀念背后的緣由,哼了一聲:“一味地將遼國往強處想,哪怕對方失利,都是裝出來,絕不可能是遼國真的變弱了,真是不堪!” 頓了頓,呂公孺干脆道:“他們越是這般說,越不會有臣子承認畏懼遼國,只會以不愿再開兩國戰事為由,爹爹何不利用這點?” 呂夷簡看著兒子,露出贊許之色,這才是一位重臣應有的思路,而非一腔熱血的空洞發言:“確實可用,然伱待如何?” 呂公孺嘿嘿一笑:“拖延時日唄!師父本就有便宜行事之權,此番沒有獨斷獨行,而是稟明中書,可如果朝堂反應慢了,待得前線打起來,那也與他無關了!” “你想得倒美!” 呂夷簡不看好這個法子:“這些信件皆是八百里加急,對于此事的處置,不會超過兩日,必然傳達前線,根本來不及的!” 正如狄進、杜衍的匆匆上任,京師群臣當然清楚,前方的沖突一觸即發,不可能在后方慢悠悠地商議人選,此番對待遼軍的態度更是如此。 呂夷簡的兩日之期都是夸大了,指不定現在的政事堂宰執就匆匆入宮稟明,定下不能與遼人真正動刀兵的決議了。 果不其然,父子倆也就說了半刻鐘不到的話,書房外又有腳步聲傳來,宅老呂程到了外面:“相公,宮中來人!” “好!” 呂夷簡應了一聲,不慌不忙地起身,對著兒子道:“去溫習功課吧,下屆科舉你就能應試了,若金榜題名,無論是為父還是你師父,都是欣慰的!” 呂公孺也沒法子了,嘟囔著道:“指不定這一來一回,師父就在前線,把北虜打得落花流水了呢!”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呂夷簡腳下不禁一頓:“短短數日,大勝遼人?” 取勝都沒敢想,速勝就更加不可思議了! 遼國有那么弱嗎? “可如果真是速勝的話……” 入宮的路上,呂夷簡的腦海中生出這個念頭,待得入了垂拱殿,再親眼看到河東奏劄,突然明白了狄進的用意:“怪不得要上奏請示……” 目光閃了閃,呂夷簡接下來的用詞,變得慎之又慎,既不明確贊同對遼用兵的決策,也沒有明確表示反對,間或還幫襯了幾句。 但這不痛不癢的表態,在旁人眼中就是軟弱之態,王曾頓時乘勝追擊。 結果除了樞密副使陳堯咨,覺得與遼國小規模的交鋒,是一個能夠重新衡量兩國戰力的舉措外,包括御史中丞晏殊在內,其他重臣均持不同程度的反對意見。 官家的意動被太后按下,最終只有劉娥蒼老的聲音自簾后傳出,定下基調:“南北之好來之不易,我朝不會破盟棄約,傳令河東經略司,邊地用兵更要持重,不可妄啟戰事!”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