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回望長安繡成堆(本卷完)-《盛唐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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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重勇對驛卒說道,很快,對方便拿來了一塊木板還有毛筆過來。
“玉顏雖掩馬嵬塵,冤氣和煙鎖渭津。蟬鬢不隨鑾駕去,至今空感往來人。”
落款“無名氏”。
四句寫完,方重勇將其遞給驛卒說道:“掛起來吧。”
“誒,好,好。”
驛卒心里古怪,長安的文化人多,來往之間,驛站的驛卒沒點文化肯定也伺候不好這些要求多又矯情的文人。只是這首詩……他看不懂啊!
驛卒走后,方來鵲湊過來疑惑問道:“郎君,我沒看懂呢。”
“沒看懂就對了。”
方重勇嘆了口氣,誰又能想到,十幾年后,安祿山幽州起兵,一舉攻克長安,李隆基倉皇逃亡蜀地,并在馬嵬驛賜死楊玉環(huán)呢!
令人不勝唏噓。
環(huán)環(huán)跟著壽王不是挺好的么,基哥橫插一腳,自己也沒落到好。
何必呢。
正在這時,驛卒又將一塊木板掛上了墻。只見上面寫著:
“餞君嗟遠別,為客念周旋。
征路今如此,前軍猶眇然。
出關逢漢壁,登隴望胡天。
亦是封侯地,期君早著鞭。”
標題是“獨孤判官部送兵”。
簡單的說,就是寫詩的這個人,給一個姓獨孤的判官寫送別詩,兩人現(xiàn)在都在馬嵬驛。從詩里面的細節(jié)看,這個姓獨孤的判官應該是要奔赴河西,又或者是西域。
看得出來,這位詩人,日子過得挺不容易的啊。舔這位判官已經(jīng)舔成這樣了,方重勇忍不住一陣搖頭嘆息。
想想也是,唐詩當中,類似的送別詩數(shù)量多到不可計數(shù),質(zhì)量高的卻很少,甚至都已經(jīng)成為官員們迎來送往的“固有節(jié)目”。
不過,雖然送人和被送的那個人都要寫詩當做應酬,但很多時候都是跪舔的那個人費盡心思寫一首,而被舔的那個,隨便寫一首就打發(fā)了。
當然了,也有例外的情況,比如說汪倫。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就是這位家資不菲的縣令汪倫,請李白吃喝玩樂一條龍服務,才留下了李白的墨寶,得以傳于后世。
要不然,后人誰踏馬知道汪倫是誰啊!
連《刺史考》都上不了的人物。
不一會,有個中年人又在上面補了一個落款:高適。
“原來是高適啊。”
方重勇看到這首詩居然是高適寫的!
那就難怪了,他恍然大悟,此時任何一個河北士子,要往上爬的話,都要跪舔權貴,因為上升通道基本上都被堵住了。
身為河北士子,有才無門路,只能四處找門路。姿態(tài)低一點寫詩跪舔判官這種邊鎮(zhèn)中級官員,實際上并不過分。
一個判官不算什么,可要是舔了一百個類似官階的官員呢?也無所謂么?
只要舔的人數(shù)量夠多,也能弄出波瀾!
高適這樣做,除了有些丟面子外,足以形成一道強大的關系網(wǎng),一旦有事,就能削尖腦袋進入那個曾經(jīng)“可望不可及”的權貴圈子。
當然了,正常情況下,即使和這些中層官員打好關系,也很難在官場上有所寸進。大唐官場的規(guī)矩,至少現(xiàn)在的規(guī)矩就是:一百個雞蛋加起來,也抵不過一塊石頭。
宰相一人的推薦,遠遠勝過一百個判官的聯(lián)名信。
混官場有時候很容易,混官場有時候又很不容易,關鍵看伱出身如何了。
方重勇想想自己什么也沒做就可以升官,以及高適這樣四處卑躬屈膝的與各級官員打好關系卻不得寸進,心中忽然有種荒謬之感。
“去那邊問一下,就說幽州節(jié)度使方節(jié)帥之子方重勇,想請他們吃一杯水酒交個朋友,問他們愿不愿意賞臉屈就一下。”
方重勇將方大福叫來,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本卷完)
(下一卷:漢唐雄風,半在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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