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方衙內的自畫像-《盛唐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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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說李林甫,比如說基哥,比如說河西節度使……又比如說吐蕃人。
畢竟對于許多人來說,能不能冶鐵不重要,他們又不住在甘州。只要能把金子撈到自己手里,那便爽到想要引吭高歌,對他們來說,管甘州地方死活沒有太大意義。
一個可以持續不斷挖掘金子的金礦,其本身就帶著令人瘋狂的魔力。
方重勇不覺得基哥知道這件事以后還能淡定得起來。
這時候,阿娜耶悄悄的來到他身后,雙手熟練的在方重勇太陽穴上輕輕揉捏起來。
讓方衙內感覺非常放松。
“太醫署的醫科細分,有藥理、按摩、針灸等科目,伱父親一定是專長于按摩這一科的。”
方重勇閉著眼睛嘆息道。光這一手絕活,以后就不能把阿娜耶放跑了。
“既然你這些都知道,怎么會用長安運到府衙的絹帛,來給我置辦醫書和衣服呢。
要不那些我都不要了吧,你把虧空補上再說。”
阿娜耶很是肉疼的說道。
醫書就不說了,她父親念想了很久都湊不齊一套。至于那些好衣服,阿娜耶別說是穿了,就是摸都沒有摸過。
本來這些已經成為了自己的東西,現在又要送出去,那種得而復失的心情,只能說糟糕到了極點。
阿娜耶今天猶豫了一天,對于要不要“退還禮物”,內心一直在做著激烈的掙扎。
可以說處于極度患得患失的狀態。
她又怕方重勇生氣,又擔心對方出事。
最后還是鼓起勇氣要把話說明白。
“非丞相在夢中,乃汝在夢中啊。”
方重勇伸出手撫摸著阿娜耶的俏臉,說了一句《三國演義》中的名言,讓這位涼州土妞聽得莫名其妙,頓時察覺到自己學識被碾壓。
于是她不耐煩的反問道:“有什么話就直說,繞彎子把我繞暈了呀!”
“其實吧,這件事除了你這個拿到好處的局中人不明白外。我也好,宰相也好,基哥也好,乃至有可能舉報我的監察御史也好,心里都是明明白白的。”
方重勇說了一番意味深長的話。
考慮到阿娜耶對政治一點也不了解,方重勇耐心解釋道:
“唐律對于貪腐瀆職,糾察極為嚴苛。
諸受財者,杖六十;受錢者,加一等;受物者,加二等。
我給你置辦的書籍與錦袍,按刑律殺頭或許還差點,但流放三千里那是綽綽有余了。
所以你覺得我為什么要做這些無聊的事情?”
方重勇提出了一個讓阿娜耶無法回答的問題。
事實上,方重勇的本事,阿娜耶是知道的。他如果想撈錢,多的是辦法,可以規避朝廷的法令。
比如說在張掖城外開“野集”這件事,只要稍微運作一下,多的是西域胡商愿意給予方重勇大量的“供奉”。幾十貫的書籍,一百多貫的女式錦袍,那都是小場面了。
當初阿娜耶跟著方重勇去粟特人城旁當“翻譯”(實際上沒用得上,粟特人首領康居仁的長安話比阿娜耶說得還標準),那邊的人便是讓她隨便挑粟特風格的女裝,想拿多少拿多少!
就算是阿娜耶這樣的女孩都知道,大唐的各級官員如果只靠俸祿為生,有一個是一個,只怕全家都要餓死了。
比如說顏真卿這樣的“清官”,他確實是沒有貪腐沒有瀆職。但是聽聞顏真卿特別喜歡給圈子里的人寫墓志銘,寫祭文。
不說做這些事情有沒有直接的經濟收入。
就算是對方不給錢,難道就沒有利益輸送?
難道沒有人情往來?
難道沒有政治上的莫大好處?
只要政治地位夠了,自然不缺舔狗送錢,又何苦吃相難看去貪腐呢?
這些事情,都是看破不說破的官場潛規則。
阿娜耶都知道他父親給刺史、節度使看病,家里可以免除租庸調和苛捐雜稅,更何況別人呢!
“那你是為了什么多此一舉呢?”
阿娜耶疑惑問道。
“當你有用的時候,圣人便會好好的用你。
只不過,圣人在用人的時候,不喜歡那些太跳脫的人,脫離掌控的人。
他喜歡栓根狗繩子。沒有栓狗繩的狗啊,容易反咬主人和桀驁不馴。
與其讓圣人往我脖子上套一根莫須有的狗繩,還不如我自己做一根無傷大雅的狗繩交給圣人。
這個道理不是很難懂吧?”
方重勇嘆了口氣,給阿娜耶解釋了一番。阿娜耶未必真能明白這個道理,方重勇只是錦衣夜行,想找個聽眾而已。
鄭叔清說得對,當官就是當狗,圣人是不需要“人”的,有他這么一個主人就可以了。
方重勇知道來甘州當刺史,本身就是基哥丟過來制約渣爹方有德的。
現在方重勇在甘州不但沒犯錯,反倒是干得風生水起。
基哥聽說了以后,他會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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