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嗚嗚嗚! 窗外北風的嗚咽聲,好似鬼哭狼嚎。 涼州的名字起得很好,很是直觀的反映出了一個“涼”字,涼州地區嚴冬夜晚的最低氣溫直接飆到了零下二十度。 就連自稱耐寒的吐蕃人,也沒有站在城墻上吹冷風,而是躲到角樓里烤火。 此刻已經是深夜,在涼州城內某個城樓的簽押房內,達扎路恭正緊皺眉頭,看著面前的吐蕃僧侶不說話,屋內的氣氛有些凝重。 “益喜旺波,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道理,我相信你應該是明白的。 這份軍令確實是出自贊普之手,但我作為大論,有獨斷之權,不必聽贊普調令。 待大軍班師回朝,有什么事情,我自會跟贊普解釋。” 達扎路恭揚了揚手中的信,一臉嚴肅對坐在他對面的吐蕃國師說道。 益喜旺波帶來的軍令,正是命他收縮兵力回防鄯州,以免被唐軍截斷后路。很顯然,這位吐蕃贊普很聰明,或者說他身邊有能人,一眼看穿了達扎路恭的圖謀! 坐鎮涼州的吐蕃大論,就是在引誘唐軍攻鄯州,哪怕拿下河湟谷地也無所謂。這樣的話,吐蕃邊防就受到了嚴重威脅,一如當年石堡城被唐軍攻占一樣! 到時候,吐蕃國內即便是支持佛教的貴族,也不得不暫時在邊鎮軍務上妥協,支持達扎路恭。 而赤松德贊,則是命令達扎路恭退守鄯州。這一波他們已經贏了,所占據的地方,都是過往大唐河西與隴右兩個節度使的防區。 吃下一個已是血賺,吃下兩個,則有被撐死的風險!之前達扎路恭攻打關中慘敗就是例子。 退守鄯州,會得到吐蕃國內的直接支援,唐軍在河湟谷地向來就勝少敗多,更是有大非川這樣的慘敗。既然目前戰況不利,收縮回來也并無不可。 吐蕃國內的政治架構,本身大論就分擔了一部分本該屬于帝王的權力,像極了當年蜀漢之中諸葛丞相的權柄。 在贊普不頂事的時候,這套架構運轉順暢。反倒是贊普逐漸強勢之時,國家會陷入混亂。 比如說現在。 赤松德贊雖然年少,卻有雄主之資,對邊鎮局勢看得通透。有鑒于此,達扎路恭更是一步都不敢退。 若是退到鄯州,則下一步必定是被投閑置散。幾十年前有論欽陵之事在前,所以現在無論是誰當吐蕃大論,也不敢掉以輕心啊! “回紇與大唐已經結盟,河西之地非常狹長,涼州在東,沙州在西,支援起來非常費勁。贊普以為邊鎮局面我們已經由攻轉守,大論不可掉以輕心。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那么大論應該知道贊普在擔心什么。倘若河西大敗,贊普一定會問罪于大論!” 益喜旺波直言不諱的威脅道。 贊普說要你撤回去,你不撤。等你吃敗仗了,絕對有你好果子吃! 到時候必定是問罪,調職,滅門一條龍!軍事失敗往往就意味著政治洗牌,自古以來這樣的事情不勝枚舉。 “請國師回去轉告贊普,我深受國恩,不會讓忠勇將士白白犧牲。現在正是與唐軍對峙的關鍵時刻,撤是不能撤的。” 達扎路恭輕輕擺手說道,雖然看起來很淡定,但心中卻是暗暗叫苦。 事情哪有那么簡單啊! 赤松德贊的惡意已經是不加掩飾,達扎路恭怎么敢退! 即便是他想和這位贊普達成妥協,那也得是打敗唐軍之后,才能去做這件事。 吐蕃在內斗方面,有著極為惡劣的先例,令人后背發涼。 當年論欽陵打得武周抬不起頭來,差點連河西走廊都保不住。是黑齒常之拼死救場,才堪堪穩住了局面。 那時候如果按照正常情況發展下去,吐蕃奪取河西也是遲早的事情。 但是后面就……達扎路恭從漢學里面學到了“自毀長城”這個詞,用在此處剛剛好。吐蕃內斗的那股騷勁,估計只有西晉八王之亂可以比擬。 “哼,那你好自為之吧。” 益喜旺波冷哼一聲,轉身便推開簽押房的門,走出屋外。頓時感覺一股寒風迎面吹來,整個人都一陣哆嗦。 益喜旺波走后,達扎路恭找來親兵,對其低聲耳語了幾句。不一會,那個親兵就提著益喜旺波的人頭走進了簽押房,脖子的斷裂處還帶著紅色的冰渣。 達扎路恭看了一眼剛才還對他趾高氣昂的益喜旺波,臉上浮現出一絲鄙夷的冷笑。 天子,兵強馬壯者為之!嗶嗶一大通說尼瑪呢! “恩蘭氏雖然不能當贊普,但扶持另一個贊普上位,還是沒什么問題的。” 達扎路恭看著益喜旺波的人頭,自言自語道。 他覺得赤松德贊這位雄心勃勃的贊普,好像忽略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當年這位贊普的異母兄長,都是在已經繼位的情況下,被赤松德贊的生母給廢掉的。 同時被廢的,還有那位倒霉的吐蕃大論! 當然了,這其中少不了達扎路恭所掌控的邏些禁軍鼎力支持。當年政變成功,赤松德贊成為贊普,達扎路恭成為大論,政治斗爭的勝利者,就是贏者通吃。 既然達扎路恭當初可以扶持赤松德贊上位,那自然也能像廢掉他兄長一樣將其廢掉!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