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六十六章 遇風云而縱四海-《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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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見大象在馴象師的指令下起身,倒真的像模像樣。
說完天子見此再度大笑,然后站起身來大步流星而去。
天子回到乾清宮暖閣,更衣之后,當下批改文書房送來的奏章。
眾太監們都知道游戲歸游戲,但天子還是勤政的,每日若不把文書房送來的奏章批改完畢,他是不會歇息。
事實上就是萬歷中后期,萬歷雖不朝不廟,但對朝政大事還是盡在掌握之中。
宮人自是服侍左右,陳矩也在一旁替天子參謀。
待改到吏部送上的保單后,天子卻是停下了朱筆向陳矩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陳矩道:“陛下,今朝吏部尚書已是請旨過了。”
“朕當然知道,只是這魏允貞,李三才之前不是彈劾申先生,被朕罷了官,這吏部為何又重新推舉這二人?還列在第一行?”
陳矩道:“據內臣所知,自這二人貶官以來,到了申先生,楊尚書那邊替二人說項的人實在不少,想來申先生,楊尚書也是考慮朝野清議,故而重新舉薦。”
“又是清議?”天子微微皺眉道,“然后這林延潮呢?嗯,朕明白了,提拔魏允貞,李三才就是為了免除言官的議論,為了保林延潮,以示公允,吏部真是煞費苦心。”
陳矩道:“內臣聽說言官也有反對,今日吏科都給事中齊光祖在吏科放出話來說,他當時反對說林三元在歸德府淤田之事有隱匿,此乃不廉,二為賈魯河事賄賂中官陳矩,刻碑立石,此乃獻媚,但奈何吏部一定要保他。”
天子聞言眉毛一抖,舉起朱筆虛點了點陳矩,輕輕哼了一聲。
陳矩老老實實站在那,什么話也不說,一句話也不為自己辯解。
半響天子才氣道:“這些言官太不知好歹,淤田的事至今仍揪著不放,是不是要朕給林延潮背了這黑鍋,他們才肯罷手。他們不知道,今日西南戰事得以平定,莽應里獻象稱臣,這林延潮是有大功,可是朕不能告之天下。”
“至于賈魯河之事,河道總督潘尚書在奏章里說了,林延潮治河之政績,乃古今治河之典范,州府官員之楷模。潘尚書的為人朕是信的過的,他既說辦的好,就真的是辦的好,絕不會有虛言。林卿為了治河,巴結于你,不惜自損清名,不愛惜于羽毛,難得難得。”
天子聞言不敢感嘆,然后看向陳矩問道:“陳伴伴怎么不說話?”
陳矩道:“臣不敢說。”
天子道:“朕要你說。”
陳矩道:“那臣實言之,當初林三元上諫之事,臣也曾以為他賣直沽名,而今日觀之,這林三元從沒想過自己的名聲,心底只有陛下的江山社稷。”
天子道:“當初上諫的事,朕已是懲罰過他了,貶官外放三年,也算對太后有個交待了,而今……而今告訴內閣,吏部將此重擬。”
陳矩道:“敢問陛下如何重擬?”
天子道:“林卿好歹也是朕昔日的講官,欽點的三元,豈能與他人并列,告訴吏部拔其為第一,傳詔下去,召林延潮立即回京,賜馳驛!”
陳矩叩頭道:“陛下圣明!”
說到這里天子點點頭笑著道,除了圣明,你們還會說什么,朕記起來,朕有三年沒見林卿了。
陳矩笑著道,是啊,陛下忘了皇長子與林府的長公子同日而誕嗎?
天子聞言大笑,朕想起來了,沒錯,沒錯,見了林卿,朕要與他說什么,陳矩你替朕想想。
臣不敢。
叫你想就想。
乾清宮里天子愉悅地與陳矩聊天,不時還傳來一二笑聲。而太監奔至文淵閣。
文淵閣里,首輔申時行與列位閣老正在說話,這時太監入內道:“閣老,陛下要內閣重擬吏部選官奏章。”
申時行訝道:“為何重擬?”
“陛下口諭將歸德知府林延潮列為天下官員第一,即刻召回京師,賜馳驛!”
此言一出,幾位內閣大學士都是一片震驚。
王家屏又驚又喜問道:“陛下口諭是說,欽點林延潮為第一?”
這太監道:“正是。”
申時行笑著道:“有勞公公,告訴陛下,臣領旨照辦。”
太監走后,王家屏不由道:“龍之為物,升則飛騰于宇宙之間,隱則潛伏于波濤之內。乘時而變化,猶人得志而縱橫四海。今宗海歸京,如龍遇風云而縱四海!”
說完王家屏撫掌大笑。
許國也是笑道,是啊,宗海被貶離京三年,今日終于熬出頭來了。
王錫爵一聲不吭,而申時行笑了笑,也沒說什么。
當日林延潮被舉為天下州府官員第一,并賜傳驛進京之事,傳遍了整個官場。
頓時京師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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