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四十八章 暴雨-《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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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行點點頭道:“老夫在老家也買了不少地,以作以后歸老林下時衣食所來,但你還年輕,怎么也生起求田問舍之心?”
林延潮總不能說,咱大明的官員都這樣干的,他只能笑了笑道:“恩師教訓的是,是學生懶散了。”
申時行點點頭,然后正色問道:“真定府去年受了災,現在百姓過得好嗎?”
林延潮也是認真道:“回稟恩師,實不相瞞,如真定這樣的大府受了災了地方,情況不會再壞了,幸好學生來時地方已是開始賑濟了。”
申時行道:“保定巡撫是老夫同年,此人治理地方還得力嗎?”
林延潮臨行前保定巡撫陸賀送了兩千兩銀子,不過被他給拒了。
現在面對申時行,林延潮有什么說什么:“此人乃悍吏,非治下百姓之福,但在統軍御下上倒有所長。”
申時行一面聽,一面從案上取過紙來,并戴上了西洋眼鏡,將林延潮方才對陸賀的評價一筆一劃寫在紙上后然后折起。
林延潮心想,申時行確實年紀大了,這樣的事,他以往記在心底就好了,再認真一看,申時行確實蒼老了許多。帝國宰相的位子,說是榮耀,但也是夠勞心勞累的。
然后申時行又問道:“那么沿途還有什么所得?”
林延潮道:“是,真定府受了災,自是不好,但沿路沒有受災的地方,也不怎么好……”
申時行伸手一止問道:“不怎么好?今年京畿附近的夏糧如何?”
林延潮道:“這倒是一件好事,學生沿途所見夏糧都已是收割的差不多,今年應該可以過一個豐年。”
申時行舒了口氣,擱筆道:“蒼天庇佑,皇恩浩蕩。”
頓了頓申時行又道:“你接著說。”
林延潮道:“恩師,學生說的并非夏糧,此路行來,老百姓們在忙碌,忙著農事。百姓不可謂不勤勞,但越勤勞,地力越被開發到極盡,如此豐年尚好,災年一來除了朝廷賑濟,就只能逃荒,賣身為奴,就算運氣好的。”
“去年淇縣王安,蘄州梅堂,劉汝國連續起事,雖說這幾次民亂都被朝廷平定下去,但卻可見地方百姓疾苦已深,眼下之太平,全仰仗二祖列宗三百年打下的基業。”
林延潮說到這里,申時行眉頭已皺起,但是口里卻道:“繼續說。”
林延潮道:“對老百姓來說,不想當流民,就只能被捆綁在土地上,種田是唯一的出路。
但下面呢?若朝廷之災害一日勝過一日呢?地里東西吃完了,人不跑干什么?”
“鄖陽巡撫乃朝廷在成化八年所設,起因就在于各省逃來這里的流民已達到百萬之眾,最后朝廷設巡撫在此名為安撫治理,實為清丁征稅……”
“流民,土地兼并,吏治腐敗,千百年來都認為是治亂循環的根本所在。可是反觀徽州,蘇楊雖說富庶,但人多地少,卻完全不是這樣。這就是學生一路行來,所不能解的。”
申時行面色凝重地道:“你的言下之意老夫明白了,也知道你要辦什么。但此事老夫辦不了,也不能解的,所以還是留待后人吧!”
“……還是說說你辭了任命的事吧!”
先公后私,這也是申時行與林延潮一向的對話。
林延潮道:“學生冒昧,當初辭了,才疏學淺是一方面,但是最重要的還是不明白陛下的心意。”
申時行點點頭道:“你如此思量是對的,這一次裁撤凈軍,你實有大功,就算詹事府少詹事也是不足以補償,說來是老夫虧欠了你。”
林延潮聞言道:“學生……學生當初也是魯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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