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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三百七十七章 托付-《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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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清宮外。

    “這幾日陛下小感風(fēng)寒,你先與咱家說吧?”

    張誠一條磨著指甲,一面慢慢悠悠地對李俊言道。

    李俊身子瑟瑟發(fā)抖,將一本奏章雙手捧上遞給張誠。

    張誠道:“瞧你這副沒出息的樣子?”

    張誠接過奏疏掃了幾行,神色巨變。

    “不許下文書房!也不許備檔!”張誠言語中有幾分倉皇道。

    李俊驚喜道:“老祖宗的意思,是要……焚掉此疏。”

    “焚掉?當(dāng)今東閣大學(xué)士的奏疏,豈是你想焚就焚的,”張誠定了定神道,“立即讓陳矩來此商量。”

    “但若是陛下問起來?”

    張誠斥道:“在陛下醒前,此事必須有了結(jié),你還不去請陳矩!”

    不久后陳矩抵達,張誠將奏疏遞給他,然后道:“你看看,你看看,林延潮這是犯上作亂啊!”

    陳矩默不作聲看了一遍后道:“那么宗主爺?shù)囊馑迹俊?

    “你出面勸說,讓林延潮撕掉此此疏,咱家可以此疏從沒看到過,一旦陛下醒來,就木已成舟,事成定局了。到時候你我都要遭罪!”

    陳矩又讀了一遍疏道:“宗主爺,退不得!”

    “為何?”

    陳矩悠悠言道:“林侯官這顯然是效仿姚崇,姚崇以十事要說天子,而后輔政,顧不偉哉,這是當(dāng)年歐陽修說的話。”

    “你!”張誠重重拂袖。

    陳矩將疏還給張誠道:“此事我實在辦不到,還請宗主爺不要為難我了。”

    張誠冷笑道:“陳公公,在御前你多次替林延潮說話,若皇上見此疏盛怒之下必以為你與林延潮勾結(jié)犯上,呵,當(dāng)然你要是作馮保,此話就當(dāng)我沒說過。”

    陳矩聞馮保的名字,不由色變,隨即苦笑道:“宗主爺,你這是要殺了我,若是我真有辦法,定讓林侯官退出此疏了,可是實在是無能為力。”

    張誠面色鐵青,心底卻是歡喜極了:“到時候不要怪我見死不救。”

    陳矩這時候道:“宗主爺,今日我有句本不該說的話,再我大明朝,圣上,那幫大臣們,還有咱們司禮監(jiān)鼎足而三。若是那幫大臣們由著皇上折騰,那皇上還要咱們干什么?”

    這會輪到張誠神色巨變。

    陳矩低聲道:“宗主爺不要忘了,當(dāng)年你是憑著抄張?zhí)赖募曳接薪袢諛s華富貴的,若今日林侯官受重譴,以后那幫文臣們會饒得過你?張鯨之下場如何,你也看到了。”

    張誠正要反駁,陳矩道:“沒錯,咱們進了宮就是皇上的人,這條命早不是自己的。但這幾年梅家給咱們明的暗的孝敬實在不少,這可多虧了當(dāng)初林侯官搭橋牽線啊,咱們可不能忘恩負(fù)義啊。”

    張誠一猶豫,正在這時候一名內(nèi)侍推門而出道:“宗主爺,陛下醒了。”

    張誠點了點頭,正欲入內(nèi)時忽停下腳步轉(zhuǎn)過頭來看了陳矩一眼然后道:“咱家沒看錯,你比田義出息多了。”

    說完張誠換了一副恭敬的樣子,低下頭弓著腰小步走入殿內(nèi)。

    到了殿內(nèi),張誠但見天子半臥在榻上,頭上扎黃稠絲巾,目光看著殿頂有些深邃。

    “張誠啊!朕方才作了個夢,夢見先帝了。”

    張誠一愣,不知如何接話。

    但見天子道:“先帝在位時多遭言官折辱,那個詹仰庇甚至一連三疏,先后以采買珠寶,不親皇后,縱容宦官三事指責(zé)先帝。當(dāng)時先帝十分惱怒,朕記得回宮后對著太后流涕。”

    “先帝乃寬仁之君,為天下所共知,不與小臣計較罷了。”

    “哦?張伴伴以往你到不會這么說。”天子隨意一語,讓張誠心底一凜。

    “朕臥榻休息休息這幾日來,朝政如何?是了,林延潮進京了嗎?輔臣入閣都要辭讓一番,他的辭疏朕看看寫什么,怎么?”

    張誠跪伏在地道:“陛下,老奴不敢進。”

    左右攙扶天子坐直身子道:“怎么林延潮此一疏比詹仰庇三疏還厲害嗎?或許你是以為朕不如先帝遠矣。”

    “老奴不敢,”張誠哆哆嗦嗦將疏奉上,“老奴擔(dān)心陛下龍體。”

    隨侍遞給天子。

    “念!”

    殿中一片寂靜,一旁火者給天子念文章。

    張誠牙齒微微發(fā)顫。

    文章數(shù)獨停頓,最后念畢時,火者撲在地上發(fā)抖。

    而天子則從內(nèi)侍取過奏章放在掌心。

    “好文章!如此文采真是蘇韓復(fù)生,不過如此啊!”天子將奏章打開又復(fù)折疊合上,“張誠,朕本有些頭暈眼花,但經(jīng)此奏章一激,出了一身汗,反而好了許多,你說奇怪不奇怪。”

    張誠連連叩頭。

    天子扯掉了頭上的黃巾,手指著一旁念奏章的小太監(jiān)道:“連一個小太監(jiān)都知道此疏犯了朕忌,你們司禮監(jiān)會不知道?此疏是何人在背后主事?是李俊嗎?不,他沒有這個膽子,會不會陳矩,或者就是張誠你了?”

    “回稟陛下,老奴怎么敢有這個膽子?”張誠跪伏在地帶著哭音言道。

    “那必是有人商議,是不是皇長子授意的?來這圖窮匕見,學(xué)荊軻刺朕?”

    聽了天子一言,饒是張誠心底早有準(zhǔn)備,心底也是七上八下。

    “當(dāng)年林延潮替張?zhí)郎鲜枨笄椋置骶褪菑堻h余孽!”

    張誠聞言道:“回稟陛下,據(jù)奴才所知,林延潮與張居正并無瓜葛,當(dāng)初還是他至張居正府上請之告老還鄉(xiāng),還政給陛下的!”

    天子聞言一愕。

    左右扶起天子從塌上起身,并披上罩衣。

    天子負(fù)手于殿中踱步:“依你的意思,此事無人指示,是林延潮一人的主意?”

    “陛下圣明,老奴代陛下掌握東廠,錦衣衛(wèi),眼線遍布京師,據(jù)老奴所知,這林延潮自己就是主謀!”

    天子道:“十余年來,宮里宮外也唯有林延潮一人敢在朕的面前提張居正的名字!”

    張誠道:“陛下,其實張居正死了十余年,早就沒有余黨了。且陛下當(dāng)年已是下旨寬宥了,不僅饒了他的幾個兒子性命,還讓他們重新做官,甚至還賜給了張母一百傾田地以作養(yǎng)老之用,此事早有定論。”

    “林侯官舊事重提,欲折損皇上圣明,此實是大逆不道!眼中無父無君!”

    天子看了張誠一眼道:“張誠,你又如何替林延潮說起好話來了?”

    “老奴不敢!”張誠跪伏在地。

    天子冷笑道:“當(dāng)初他勸張江陵歸政,朕還道是他的忠心;后上疏平反,朕還道他是為了張江陵,今日……今日朕想來他或許是為了自己。張誠,你說林延潮當(dāng)時上疏,即打算有朝一日入閣與朕分庭抗禮?”

    張誠也覺得不可能。

    “張誠,你退在一旁,宣中書官李俊!”

    張誠輕輕拭汗退至一旁。

    而李俊入內(nèi)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在天子面前道:“內(nèi)臣叩見陛下!”

    “你慌什么?朕問你,你傳旨給予林延潮,他到底說了什么,一五一十地都告訴朕。”

    李俊當(dāng)即將林延潮的話轉(zhuǎn)述給天子,足足講了一盞茶的功夫。

    張誠看見天子一直很認(rèn)真地在聽,沒有出言打斷李俊。

    “出則為帝者師,處則為天下萬世師?真好大的口氣,他還說了什么?”

    “當(dāng)?shù)刂h還說了一句,他在內(nèi)臣未至的迎詔之前,言了一句江河之中的日月與滄海之中的日月有何不同?似早有打算。”

    天子嗤笑道:“要在江河,還是滄海?他林延潮自己能做得了主嗎?”

    張誠從乾清殿走出來時,長長舒了一口氣。

    但見陳矩恭恭敬敬地立在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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