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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三百七十七章 托付-《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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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把聊天聊死了。

    林延潮正暗自懊惱,卻見王錫爵笑道:“宗海,你要有為有功,若你為宰相,第一件事要先為什么?”

    林延潮笑道:“先無為而治,養政三年!”

    “為何?”

    林延潮對此早是胸有成竹,見王錫爵問之道:“天下之人皆以為林某入閣要大刀闊斧,此時變革,必激上下之疑,不如先養政三年。”

    “然后呢?”微風吹動王錫爵的禪衣。

    林延潮以手指畫江山道:“凡治國者必有成法,法久必敗。壞必更始,然后例生。但要變法,必先有治臣再求治法,我在這三年于朝中選拔清正廉潔,精明干練之臣,修清明之政治于廟堂之上,再以科舉,報紙曉諭士人,啟迪民心,因其所明漸通之,絕不可強開其閉,等天下人皆問林某入閣后為何一事無成再行變之,移風易俗,中興變法非一日之功,先小后大,先易后難,先緩后急……”

    “那么宗海之相業又在哪里……”

    溪邊陳濟川,吳幼禮,但見王錫爵與林延潮二人一老一少立在溪邊的石上。林延潮臨溪侃侃而談,而王錫爵負手踱步,時而駐足撫須點頭。

    溪水聲潺潺,遠處操著竹筏的漁叟遠遠朝此眺望……

    說到這里,林延潮肅然道:“……這曉諭士人,啟迪民心必在變法之先,這也正是林某回鄉后所為之事!可惜……”

    “立一時之法,不如正萬世之心!”王錫爵點點頭,“走吧!”

    林延潮沒料到王錫爵為何突然中止話題。

    于是二人從溪邊離開,陳濟川,吳幼禮提著魚簍釣竿跟在二人身后。

    穿過林子,即到了路邊。

    王五,王衡,陳繼儒等與一輛馬車候在這里。

    王五三人見了林延潮一并作揖道:“見過大宗伯!”

    林延潮徐徐點頭,他與王五,王衡關系倒也普通,當初自己焚詔時,王衡還在同里同窗間譏諷過自己。

    但現在隨著王錫爵謝政,一切都煙消云散了。

    不過心結不是那么快容易轉過來,當時王衡向林延潮見禮時只是微微一揖。

    王錫爵見此道:“衡兒!”

    王衡一愣。

    但見王錫爵對林延潮道:“此乃犬子王衡,表字辰玉,萬歷十六年僥幸得中順天鄉試解元,讀書一知半解,常自以為是,老弟若是不棄,就把犬子收錄門下吧!”

    “這萬萬不可!”

    “這如何使得?”

    林延潮與王衡同時言道。

    王錫爵看了王衡一眼,王衡不敢有違父命,只能向林延潮拜下,行師生之禮。

    林延潮沒有辦法唯有將王衡扶起。

    王錫爵欲上車離開,回頭看向車旁相送的林延潮道:“老夫出生之時,家中有雀飛來,聚于宰上不去,故先父將我取名為錫爵,可惜名不副實。而今老夫心灰意賴,此回太倉正如鳥雀放歸山林,從此不會再過問朝政一字。”

    “朝廷積弊如山,老夫早困在能為與欲為之間,但宗海不同,你胸富萬有之藏,文有千丈之焰,立朝可為國之砥柱。”

    說到這里王錫爵嘆道:“這萬丈江山與犬子……老夫就托付給你了!”

    說完王錫爵向林延潮一揖,林延潮也是作禮還之。

    而一旁的王衡聽得瞠目結舌,他沒料到一貫眼高過頂的父親,竟對林延潮有此這等評價!這番贊譽之詞,即便是與之一并立朝的徐階,高供,張居正也未曾聽過。

    王錫爵起身看向王衡,卻沒有說話。

    王衡恍然大悟,王錫爵這番話何嘗不是對自己說的。

    說完王錫爵乘車離去,王衡向林延潮一揖先去追送王錫爵。

    王衡追上王錫爵問道:“爹此去是要以疏向圣上力薦林侯官……老師嗎?”

    王錫爵笑了笑道:“我讓你拜在林侯官門下,天下皆知我王錫爵心意,夫復何言。我早多次與你說過,當初回朝時我即知無力回天,只為報答君恩勉力一試。我這條路是走不通的,但林延潮這條路或許能試一試。”

    “思天下有溺者,猶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饑者,猶己饑之!你在他門下,替我為社稷為百姓盡一份力,不要以事親為念!”

    “爹爹!”王衡追著馬車拍打道。

    王錫爵走后,林延潮繼續在驛站住下。

    一日他傍晚小鎮散步,但見數名儒童擠在窗邊,借著快要落山的太陽讀書。

    林延潮見此有所感,想起年少時自己與林淺淺在桐油燈,一人編草席,一人讀書的事來。于是他召來鄉老驛丞,雇了幾名驛卒。

    小鎮每到入夜時,就有兩名驛卒挑著桐油簍巡邏。

    如果正好見哪戶人家的子弟在挑燈夜讀,驛卒便去此人家里幫他添一勺燈油。

    此事久而久之,有人見哪家子弟發奮讀書,都會勉勵一句‘加油’!此事因林延潮傳為佳話。

    沈一貫一路走走停停到京后,先向天子上疏辭相,三辭之后入閣辦事。

    禮部尚書羅萬化亦辭官歸里,數年后病故于鄉。

    年底之時,播州土番楊應龍以次子病死之故,拒絕向朝廷繳納年貢,起兵叛亂。

    朝廷以兵部侍郎邢玠總督貴州,準備討伐楊應龍……

    秋去冬來,大雪降至,運河封凍。

    林延潮撐著傘,披著氅衣,站在運河邊看著這場雪,但見天地間一片白茫茫。

    原先熱鬧非常的運河,一條船也沒有,千山萬徑,人鳥絕跡,此時此刻一等孤寂的心情涌上的心頭。

    “老爺,老爺,你看是誰來了?”陳濟川急奔而來向林延潮言道。

    林延潮見陳濟川滿臉喜色,向他身后往去,但見十余位熟悉的年輕人于雪中奔來,見到自己后拜倒在雪中。

    “學生……拜見山長!”

    看著徐火勃,曹學佺,周如磐等十幾人,林延潮但覺得胸膛一熱,差一點落下淚來。

    “起身吧!是了,明年大比,你們進京趕考吧!”

    “山長何以至此?”徐火勃垂淚問道。

    林延潮笑了笑道:“我十歲讀書發蒙,十六歲著書立說,十九歲出仕為官,三十歲教書講學,都是一步步走來。你說我為何在此,那又有何處不是逆旅呢?”

    說到這里,林延潮指向河上道:“此處景致不錯。”

    但見曹學佺道:“既山長不在廟堂上,我們就算中了進士,入朝為官又有何用?”

    林延潮皺起眉頭道:“這內圣之學若不致于外王之用,就是紙上談兵。你也是鰲峰書院出來,怎可說這樣的話,能兼濟天下就不要獨善其身!”

    曹學佺道:“那么山長為何不去兼濟蒼生,為宰相不是更好嗎?”

    “能始!怎么能如此與山長說話?”徐火勃最是敬重林延潮,于是責了曹學佺。

    這時另一學生周如磐向林延潮道:“山長你說得極是,無論為官出仕,還是教書講學都是兼濟蒼生!”

    “但山長既身在此處,既不為官,何不教書講學?山長既教書講學,又怎可沒有我等?”

    說得好!眾人差一點暗中鼓掌。

    但見周如磐繼續道:“正如方才所言,山長十歲能讀書發蒙,十六歲即著書立說,十九歲就出仕為官,三十歲方教書講學,由此可知這教書講學更難于讀書著書為官,如此功業我等又怎能不為之?”

    說完徐火勃等眾學生無不拍手叫好。

    林延潮聞此則笑著搖了搖頭。

    Ps:恭喜知還需行書友成為本書第十六位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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