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九三年(廿三)-《新順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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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先知”,此時確定已死。
并且這個“先知”,一生為臣,但在不問世事從赤松子游之前,卻說了一些明顯超越了“臣子”這個范疇的關鍵的話,并且留下了文字的東西。
并且,這個“先知”,在不問世事之前,留下的文字東西的最后所有者,便是此時的皇帝。
而此時的皇帝,年事已高、焦頭爛額。
當然,大順這邊可能并不太熟悉“先知”這套東西。
那么,換個說法。
王莽改制前,忽然出現(xiàn)的《周官》等一系列“圣人所作、但被焚書坑儒都燒沒了、幸而在墻縫中有一套而得以現(xiàn)世”的東西,有啥區(qū)別?
王莽說,這就是圣人先王的制度。周公還能從墳里跳出來,否認三連:我沒有、我不是、別瞎說。
王安石說,不是儒家才是政治正確嗎?好啊,我用《周禮》改制,你們反對能怎么辦?你蘇子由也只能寫文章,先證明《周禮》是偽書、不可信,然后才能在理論上反駁我。否則,理論上我就是正確的。
只不過。
人的壽命太短、而過去的歷史又太漫長、考古學也不發(fā)達——至少在事死如事生的這邊,你去挖人家祖墳、或者去刨人家陵墓,肯定是不行的。
故而,這邊過去能、也只能,托古改制。
包括說,歐洲那邊,新教徒、清教徒……實際上,原教旨這個詞,本來就是形容他們的。理論上講,大順這邊至少和天主教還能聊一聊,但和新教清教這群原教派,那真是一點聊的可能都沒有……故而其實他們也算是托古改制。
到啟蒙時代,托古改制,在歐洲實際上已經(jīng)走不通了。因為……托古,只能往圣經(jīng)上托。而啟蒙時代,圣經(jīng)本身已經(jīng)快要圓不上了。
于是,只能選擇“現(xiàn)實存在的理想國”、“托東改制”、“借外諷內”、“構建出一個現(xiàn)實存在,但一般人看不到摸不著、一旦親眼看到或者觸碰就會破碎的理想國”這一套。
但顯然,這套東西,在大順是不可能用的,也根本沒法用。
因為大順不久前才打贏了一戰(zhàn),并且也完成了環(huán)球航行,于是地球多大已經(jīng)確定、現(xiàn)存的國家里沒有一個有資格當理想國的——是都1750年了,居然加上休耕才種1收6.3實則等于年均春種一顆種、秋收三粒麥的法國農(nóng)業(yè)配理想啊?還是和印度都玩不起要考行政命令禁止穿棉布才能撐得住的英國工業(yè)配理想啊?還是那群跑到北美清教徒的“耕者有其田、有形圣人教化、仁愛相親”的復古配理想啊?
既然外部沒有理想國。
大順自己這邊復古那一套,實際上也是搖搖欲墜——由內而外的扯犢子,大順這邊不正確;由外而內的關鍵,那些制度、典章等,一堆玩考據(jù)學的出書證明多半都他媽假的。
而且更為現(xiàn)實的問題,是大順人口激增,復古一派無法解決一個問題:即,即便按照你們說的,王政復古了,井田了,人均3畝地,就算十一稅都免了,你能保證吃飽了?
古人說,百畝之田、五口之家,人均二十畝地呢。你井田能復古,可你這人均20畝地怎么復古?只要一復古,就能變出來地?還是只要一復古,畝產(chǎn)立刻提升500%?
故而,對未來的設想、幻想、或者說可以在此時語言和物質條件下理解的不那么空的空想,也只剩下了劉玉那一套東西。
老馬說:【分配本身就是生產(chǎn)的產(chǎn)物】。
而這套東西,此時說出來,太難懂。甚至其實放到后世,識字率普遍提升,對著這個望文生義理解的東西,和老馬講的生產(chǎn)關系的意思都不搭邊。老馬說的重點從不是純粹生產(chǎn),而是說生產(chǎn)關系和分配。
劉玉說一半、用一半,解決了一個大順這邊必須不能繞過去的問題——他把【分配本身就是生產(chǎn)的產(chǎn)物】,扭曲成了“糧食是為了填飽肚子,人們用糧食而不是愛糧食,所以工商業(yè)只是對糧食的一種分配”。
從某種意義上講,他解決了一直在理論上卡著大順的“本末”問題。
雖然扭曲的連生產(chǎn)是為了生產(chǎn)這樣的水平都沒有。
但在此時,扭曲成這樣反而是有利于傳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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