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太學。” 朱雀門外,李彥看向御街之東的錫慶院,北宋的最高學府太學就在里面。 準確的說,太學是中國古代的國立最高學府,漢武帝時,采納董仲舒“天人三策”,“愿陛下興太學,置明師,以養天下之士”的建議,于京師長安設立太學。 到了唐朝,太學屬于二館六學的六學之列,不及二館,到了宋朝,太學開始興盛,同時招收人員,也不再局限于官員子弟,還招收優秀的平民子弟,如今已經有兩千四百多名學子。 此時李彥與丁潤一起走進這座學府,一路上遇見的學子,多有寬袍博帶,頭戴高統尖頂學士帽的打扮,對于兩位格格不入的外來者,透出些居高臨下的審視目光。 丁潤一副憊懶模樣,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李彥同樣不以為意,腦海里的思維殿堂,浮現出現了四十多年前,嘉佑二年進士榜的璀璨光輝。 那個兩宋第一榜太出圈了,被譽為科舉史上最星光熠熠的一榜,單單是極為出名的人物,就有當時二十歲的蘇軾、十八歲的蘇澈、同為唐宋八大家的曾鞏、熙河開邊的王韶、理學二程的程顥程熙兄弟、橫渠四句的張載、王安石變法三大核心呂惠卿、章惇和曾布等等,至于高中狀元的章衡,是章惇的侄子,反倒沒什么人認識…… 而那一榜的主考官是歐陽修,能出這么多人才,與這位天下文宗不無關系。 歐陽修早年也曾兩次落榜,不是文化水平不夠,而是被注重華麗,內容空虛的“西昆體”給害的。 后來范仲淹改革科舉,全國各地興學之風大盛,同時推廣復古之風,讓“西昆體”不再被推崇,但復古復過頭,“太學體”又出現。 這種文體是考生為了博得考官關注,專門創造的一種考試文風,往往劍走偏鋒,偏離考試主題。 “西昆體”是過于僵化,“太學體”又過于標新立異,各走極端,反正都不說人話。 到了歐陽修,他將“西昆體”和“太學體”一起打擊,大力推崇韓愈留下的古文風格,要求說人話,不要泛泛而談,在這個背景下,才有了那群星璀璨的一榜進士。 不是恰好趕上,而是因為考官要求的變化,讓具備真才實學的人脫穎而出,一朝井噴似的爆發。 就到了現在,包括宰相章惇和曾布在內,朝中也有不少那一科出身的高官,不過章惇嚴格算起來,不是那一榜的,因為他的名次低于自己的侄子章衡,心高氣傲的章惇接受不了,一氣之下放棄功名,下屆再考,榮登一甲第五名,才覺得滿意,正式成為進士。 那場考試還有件趣事,二十歲的蘇軾除了“想當然耳”的捏造典故外,他的詩賦成績還不及格。 這件事情挺滑稽,但似乎又有些正常,畢竟蘇軾不擅聲韻,后來李清照在《詞論》中也寫到,蘇軾“句讀不葺之詩”“不協音律”,只是再想想,蘇軾寫詩不及格,終究挺魔幻的。 當然,在群星璀璨,各種青史留名的人才涌現的背后,完全沒人關注,也是受傷最深的,正是苦練了多年“太學體”的太學生們。 這就相當于后世刷了多年題海,最后高考換大綱了,那不得原地爆炸? 落榜的太學生暴怒,去堵歐陽修的門。 歐陽修是什么脾氣,根本不理會,鬧到后面不了了之,“太學體”也直接消亡在了歷史之中。 從這件事上,其實也能看出,宋朝的太學雖是全國最高學府,但并不具備教學上的絕對統治地位,各地如雨后春筍般不斷誕生的書院學舍,極大的分薄了官學的教育資源,這對比起唐朝二館六學壟斷名額,無疑是時代的進步。 當然,這并不代表太學不鼎盛,終究是由國家支持的最高學府,哪怕如今還沒有經過徽宗的第三次擴充和廢科舉取太學,其整體規模也是遠超其他地方書院。 一路上所見的學子,個個也都很有精氣神,面色紅潤,畢竟吃食全都由太學供應,一日三餐無煩惱,專心讀書做學問即可。 只是也有不少神情惶恐的,交頭接耳議論著血桉的發生:“那么多齋主遇害……”“‘左命’怎的這般囂狂?”“我輩讀書人,威武不能屈,我倒要看看,那反賊敢不敢害我性命!” 李彥聆聽片刻,開口道:“看來這起桉子在太學內,已經引發了一定的慌亂,怪不得丁判官如此焦急。”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