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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裴昔指了指一旁空著的竹椅，“還有時間。”

    依舊是那副風輕云淡超凡脫俗的神態(tài)，此刻的裴昔不像是特務頭子，反而像是久居山中求仙問道的人，顧懷依言坐下，裴昔修長的手指便推過來一杯酒：

    “我知道你來是為了什么，沒錯，陛下的最后一道旨意，是要錦衣衛(wèi)把他送出金陵。”

    顧懷笑了笑，看來他果然猜對了，他仰頭將酒一飲而盡，裴昔的眼神越發(fā)像是長輩看晚輩般慈祥欣慰：“不怕有毒？”

    顧懷沒有回答，又輕輕抿了一口，才問道：“大人放燕王三子離開的時候，就想到了今天？”

    “你是贏家，贏家是沒必要賭氣的，凡事都應該小心一點，”裴昔拿起酒杯，“我如果能料到今天，錦衣衛(wèi)怎么會蹉跎這么多年？只是我很欣賞你，所以也就在燕王那邊下了一注，只是現(xiàn)在看來，這一注居然成了我這一生最為奇妙的一次落子，世事...當真無常。”

    他嘆了口氣：“秘諜司，二十四節(jié)氣，四年諜戰(zhàn)，你給了我太多驚喜，我之前一直在想要怎么把你帶回金陵，讓你把錦衣衛(wèi)傳承下去，可沒想到你居然用這樣的方式回來了...我一直很想不通一點，當年燕王那般勢單力薄，你怎么會那么堅定地選擇他？直到今日我都沒有想明白，朝廷到底是怎么輸?shù)模俊?

    裴昔喝了口酒：“但終究是燕王贏了，也是你贏了。”

    “戰(zhàn)場或有勝負，但錦衣衛(wèi)和秘諜司，沒有輸家，”顧懷放下酒杯，“從漢武帝的昭獄，到大唐的內衛(wèi)，再到宋朝的皇城司，錦衣衛(wèi)的存在，有存在的必然理由，而從今以后，錦衣衛(wèi)也不會再是之前的模樣，卑職相信，燕王一定會恢復祖制，而錦衣衛(wèi)，也一定會重新站上舞臺。”

    裴昔靜靜地看著顧懷，慢慢微笑起來，那笑容很欣慰，帶著一種滿意和放心的安詳。

    朱允炆的下落，必須是一個謎！他可以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但還是留下了線索，因為他要讓朱棣清清楚楚地知道，朱允炆還活著！

    只要朱允炆還活著，錦衣衛(wèi)就不可能成為可有可無的衙門，朱棣要安穩(wěn)朝堂，要尋找朱允炆，都離不開錦衣衛(wèi)，他需要一群鷹犬，需要一群暗影里的守護者，而這世上，沒有人比錦衣衛(wèi)更適合！

    錦衣衛(wèi)的光明未來清晰可見，眼前他選定的繼承人有和他相同的理念，他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他拿起桌上卷好的那幅《錦衣伴駕出巡圖》，端詳了許久，才遞給了顧懷：“錦衣衛(wèi)潛伏在大明天下的秘諜名冊，藏在這幅畫里，有了它，你可以調動任何一個潛伏的秘諜。”

    顧懷沒有去接，他很疑惑裴昔為什么要做這種類似后事的安排，但當他抬起頭，裴昔的嘴角已經(jīng)溢出黑血，顧懷猛然一驚：“大人！”

    “兩頭下注，注定沒什么好下場，燕王不可能放過知道建文帝下落的我，新的錦衣衛(wèi)，需要一個他信得過的人，那個人，不是我！”之前就服了毒的裴昔死死抓住顧懷的衣袖，將那幅圖放進他手里，“我死了，才能讓他每一夜都睡不好，才能讓錦衣衛(wèi)，有存在的理由！”

    他嘴角掛著一絲痛苦，還有一絲得意和驕傲：“你贏了，但我也沒有輸！這份薪火，我傳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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