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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前世無上宗——向前走-《全宗門都是戀愛腦,唯我是真瘋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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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州定九城,北地的冬季總是來得很早,可今歲卻不一樣,魔氣涌動,將整個無上宗都染成一片濕黏的地獄。

    鳳朝原本還在盤算著一年的花銷,能不能給孩子們湊足年例,再好好給他們做一桌大菜,可仔細想想,宗門內也就只剩下了晏青一個孩子,一桌菜,大約吃不完。

    閻野引以為傲的護山大陣被魔族攻入的那一刻,鳳朝就知道有了內鬼。

    沒有自己人的氣息牽引,這大陣在洞明界幾乎可以說無人能破。

    倪瑾萱和戚禎逃走已經有許多日了,不會是心思純良的瑾萱,只能是那個新弟子戚禎。

    雎淵拎著長槍,滿心滿肺都是悔恨,“師姐,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這個時候算什么賬!!”鳳朝用靈力激活了法印,阻擋著進來的魔族,金光大綻,將一片魔族都橫掃干凈,就算是幾個魔族長老都被逼得后退了一丈。

    “你把孩子們帶到禁地去。”

    “不行,有人刻意激活了禁地的封印,這個人對我們宗門肯定很熟,可是……可是戚禎怎么可能知道這個關竅。”蒼離操著琴,聲音緊澀。

    “不可能,不可能,這禁地的封印宗內只有歷任掌門和禁地里的長老知道。”鳳朝分了神,法印被中平中擊回,她連忙抬手抵擋。

    “他大爺的!我跟他們拼了!我的徒弟我自己殺!”雎淵咬著牙,靈力滾沸迅疾,沖向天上。

    一道鮮紅的血眼在他們頭頂張開,魔氣卷成漩渦,天地倏然變色。

    無上宗的修士同時一驚,這是……

    “殺我?”一道輕慢的聲音從上頭傳來,大手撕開空間,“好歹曾經也是同門,叫我好生傷心啊。”

    來人一身鮮妍華麗的錦袍,上頭墜著重重寶石,閃亮繁復,看得人眼睛疼。

    蒼離嘖了一聲,眼睛有點疼,“一頭沒審美的蒼蠅。”

    千嶼自然聽到了這句話,卻也沒發怒,他和這群人從一開始就審美不一致,好好的中州第一宗,里頭的人居然天天在土里刨食,用盆吃飯,衣服都素得不行,一群守著寶山不用的摳搜窮鬼。

    他抬手,揭下面具,世人都傳,魔尊有足以殺人的美貌,可惜來無上宗叫他灰頭土臉了許久。

    “怎么火氣這么大?”

    “果然是你!戚禎!”雎淵咬牙,“你這個畜生!”

    和歸手上拴著一條長長的鐵索,凌厲瞧著眼前的魔族長老,淡淡道,“師兄說錯了,說畜生都是抬舉他了。”

    “嗤,一群不自量力的螻蟻,早該有今天了。”

    “我徒弟呢!瑾萱呢!”雎淵沒忘記瑾萱,哪怕她留下一封認錯書叛走出宗,可他還在責怪自己沒教好,讓這個心思純善的孩子被人拐騙走了。

    都是戚禎的錯。

    “誰?瑾萱?”千嶼認真想了想,“不知道,我回去的路上順手給扔萬魔窟了,大概,早就被啃得一點不剩了吧,怎么了?”

    雎淵聞言如同當頭一棒,渾身都發涼,“你!!!”

    倪瑾萱能為了他叛宗,是當真喜歡他。

    雎淵五內俱焚,目眥欲裂,沖向了千嶼,“我殺了你!!”

    砰!

    那道寶藍身影剛剛沖上去就如流星般下墜,又被詭異地卷入了血紅的眼中。

    “不堪一擊。”千嶼森森笑了起來,看向了下一個目標。

    “師弟!!”蒼離氣急,抬手祭出玉笛,試圖將雎淵的魂魄勾回。

    樂聲在猩紅昏黑的天地里響起,裂石穿云,光亮的靈力直沖上天,婉轉迂回,卻怎么也沒能將人的魂魄勾回。

    他心涼了一半,苦笑一聲,祭出靈箏來。

    琴聲錚錚,竟似金聲玉振,肅殺之聲漸起,剎那之間,在血紅深淵之中,生生撐開了白色的靈光,如經緯之線,縱橫之間,幾十個魔族的胸腔應聲爆裂破碎,碎肉橫飛。

    鳳朝抽空激活腰間的令牌,發出了最后一條全宗令。

    “所有在外弟子,不要回宗。”

    千萬不要。

    鐵索被靈力操控,鎖住了千嶼的兩只腳,一支雪色長槍突破濃重血霧,自上而下,斜地里扎入千嶼的身軀。

    和歸眼前一亮,“三師兄!!”

    沒有回答。

    那分明是雎淵的槍,可在穿透千嶼的胸膛之后就失去了最后的靈力。

    千嶼只是愕然了一瞬,隨即冷笑一聲,胸腔詭異地扭曲起來,靈寶瞬間被濃重魔氣籠罩,一點點失去了最后的光亮,快速腐蝕消熔。

    “雎淵師兄!!!”和歸手上一緊,知曉那是師兄生命消逝之前,留下的最后一招。

    他紅了眼,往日溫和的面容猙獰起來,靈力震蕩,用力一扯,生生將千嶼往下拖拽了一丈。

    金色法印急速飛向了千嶼,重重一擊,魔氣刺啦一聲,與靈氣碰撞,猶如水入油鍋。

    鳳朝是他們之中的翹楚,而掌門的玄木令牌,內里有歷代掌門灌入的強大法令。

    每一道金色字符的消失,都是一界掌門存入的一招法令。

    一個個法令靈力磅礴,威壓逼人,生生撕開了這個血淵,金光威懾著千嶼,讓他有些難以招架,想要回那只巨大的血眼中,卻又被和歸拖拽下來。

    姜良遲遲趕來,他剛剛安置好他尚未將養好的弟子夏天無,此刻拂塵一甩,掃倒一片魔族,沖向了和千嶼僵持的和歸。

    “師弟!和歸!松手!”

    這鐵索是和歸的本命靈寶,千嶼的實力遠在他們之上,以和歸這種牽制法,他的經脈就都要廢了。

    姜良的拂塵懸在身后制止著那群如蝗蟲般的魔族的靠近,自己掀開人的衣袖,男子胳膊青筋全部突出,已變得漆黑,還泛著不祥的殷紅。

    他倒吸一口涼氣,“松手!!!”

    再這樣下去不是經脈,是和歸整個人,不只是死,只怕連魂魄都要被侵蝕干凈了。

    和歸這會兒反倒平和下來,成了往日那般的溫和模樣,柔聲道,“師兄,不必顧我,生死有命,我會禁錮這世間所有的罪孽,現在,最大的罪孽在我手上,我怎么能松手。”

    他說著,用力一扯,腳下的廣場青磚早已塌陷碎裂,此刻半個腿都陷入了巖石中。

    “師兄,保住……保住晏青。”

    第九十九代可以全軍覆沒,第一百代如今也只剩下晏青一個健全弟子,不能斷代,要傳承下去。

    姜良咬著牙根,“好,好。”

    他慣來不善言辭,這會兒知道勸不了和歸,給他塞了一把丹藥,轉頭沖向了守著藏書閣的晏青。

    那些都是尋常魔族,晏青尚能招架,可也已經是強弩之末。

    能扔出去的法器都扔出去了,師父給的上品防御靈器也快被魔氣侵蝕了個干凈,沉鐵寬背大刀也已經被侵蝕出了豁口,砍得魔族尸體也堆成了小山,藍衣書生站在尸體之中,臉上盡是魔血。

    他身形踉蹌了一下,下一瞬間被人扶住。

    “快走!!”姜良直接將人拉走。

    “可是藏書樓是我們無上宗的根!”晏青紅著眼,他怎么會不知道,一個宗門最強大的底蘊根本不是庫房,不是藏寶閣,是藏書樓,是藏著所有功法和秘籍的書樓。

    “可一百代也只剩你了!我們九十九代可以死戰,你不可以!沒有人,有根有什么用?”

    姜良難得地嘴皮利索,“走!我有辦法。”

    他抬手結印,引出弟子令牌,擊向藏書樓內部,“第九十九代弟子姜良,宗門大難,無以為繼,請祖師爺,守山!”

    晏青詫異回頭,看著那道弟子令牌消失的地方,有一道白發蒼蒼的身影出現。

    那人已經很老了,像是有幾萬歲那般,已經到了天人五衰之時。

    “去吧,去吧。”

    老人緩緩抬手,剎那之間,浩瀚的威壓自書樓洶涌而出,一波波如同割麥一般將這些涌入的魔族全部切割干凈,有魔族長老應聲而來。

    老人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倏然苦笑起來,“是你啊。”

    姜良帶人走的動作一頓,漫天散仙之力中,一道只戴了半面面具的人出現在他們身前。

    這人衣著比之魔尊要樸素許多,黑袍面具,這會兒只露出了半張臉,“原來是開山祖師爺,難怪當初總有一道神識跟著我。”

    老人嘆了一口氣,終究是,沒能過一百代這個坎兒。

    姜良回頭,遠遠瞧著那對立的身影,一個念頭在他們心底閃過,荒唐地讓他覺得無上宗成了個笑話。

    從前最喜歡去書樓的,除了林渡,就是文福。

    可文福怎么還活著呢,怎么還成了魔族呢?

    如果是文福,一切都能解釋得通。

    為什么魔尊千嶼會化為戚禎潛入宗門,知道可以偷盜內庫中的寶物利用其法印氣息打開宗門大陣機關,為什么禁地的隔絕封印會突然起效,隔絕了一切。

    因為文福在出宗之前整日浸淫在書樓的奇巧技中,以他的聰明才智,要弄清這些,是極有可能的。

    這種被自己人背叛的感覺并不好受,姜良性情孤僻冷漠,對這個八師弟了解不多,可卻也知道鳳朝對這個師弟的投入。

    若是鳳朝知曉,大概會拼盡一切,了斷這一份因果。

    鳳朝的確是知道了。

    在第二十七道法印被她激活的時候,她察覺到了藏書樓的動靜。

    祖師爺避世于書樓之中,不只是因為時代變遷,還是因為他對抗天命就已經花去了很多的精力。

    當初他本該飛升,卻化為了散仙留存在洞明界,守護無上宗的根基。

    散仙實力與天道平齊,卻要對抗整個世界的壓制,千年一個命劫,靈力會不斷潰散,就算壽與天齊,一舉一動,都會招來天道的忌憚與壓制,稍有不慎,洞明界就會被散仙的靈力亂流打破平靜,天道不會讓強者隨意壓迫普通民眾。

    眼下他的確能拼盡一切帶走入侵無上宗的所有魔族,但也會觸發命劫,再沒有人護著無上宗了。

    他仰頭看著魔障之外的天,低低呢喃,這一劫,無上宗是躲不過的。

    既為開山者,最重要的是留下最后的傳承。

    他閉上了眼睛,劃地為陣,將文福重重擊飛,自己獻祭肉身,一聲轟然的巨響之后,他的靈魂永久駐守在無上宗的書樓,成為守護靈,此刻洞明界的天道再也無法壓制他,他也無法離開書樓一步。

    來自遠古的威壓傾瀉而出,將除了千嶼在外的所有魔族碾壓成一地的污泥。

    鳳朝、蒼離與和歸在靈力沖擊之下,感受到了那一道強大守護最后的庇佑。

    他們的師祖……肉身已泯滅。

    定九城的所有人蜷縮在家中,家門緊閉,試圖逃過魔族的魔爪,鈞定府的守衛浴血奮戰之時,察覺到了如雪崩一般的靈力沖刷,看向了無上宗的方向。

    只看見一片至臻的白光,浩浩湯湯,掃蕩了整個北地。

    神光沖天,擊碎了籠罩在他們頭頂的昏沉。

    有一道微小的身影逆行飛入無上宗所在的群山中,雖然極為細小,依舊不容忽視。

    數千張靈符飛在空中,剎那之間連成赤黃的鎖鏈與牢籠,如靈蝶撲火,投身這血腥的戰場。

    猩紅的魔眼吐露出黏稠的魔血,混雜著規則之力的魔氣迅速凝結成強大的“佛母之像”,高高抬起腳,壓向了負隅頑抗的這群正道棟梁。

    “不是讓你別回來嗎?!!”鳳朝看著封儀,“怎么違抗命令!”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個只要走出山門,就總是迷路到奇怪地方,所以常年沒能回宗的人,這會兒卻以最快的速度,回了無上宗。

    封儀催動著靈符,在漫天赤黃之中沖她笑。

    就算是路癡,那也不會不認識回家的路。

    靈符覆上已經靈力微弱的鐵索,金光迅速蔓延而上。

    和歸沖封儀笑了笑,“你回來了。”

    一直矗立在深坑之中的人,悍然倒地,手依舊緊緊攥著那鐵索,沒讓千嶼再移動分毫。

    “我輩弟子,同生共死,絕不退避。”

    往常總是姿態從容端莊的封儀如今釵鬟早散,寬袖飛舞,背脊卻依舊挺直。

    千嶼實在有些頭疼,他沒想到第一百代弟子死的死,殘的殘,老東西都被困在禁地兩耳蒙蔽,絲毫不知,就憑這些九十九代弟子,居然不要命地扛到這時候。

    他是想掏空無上宗的所有寶庫,再殺了這些一直抵抗著魔族的中州棟梁就走,可這也傷亡太重了一些。

    就連規則之力都被打破,他擬化的魔域也被破了,連他也元氣大傷,好在他如今是不死之身,還有罪孽之眼源源不斷地輸送支撐著他,他不只是魔尊,更可以擬化為魔神。

    “螻蟻的抵抗,何必呢,若這會兒放棄,我還能叫你們死得痛快一點。”

    他嘴上這般說,可已經將搶到的東西都收走,規劃好了離開的辦法。

    鳳朝深吸了一口氣,看到了那個想走的背影。

    魔尊可以逃,但叛宗之人,必須留下。

    “師妹,無上宗以后,就交給你了。”

    鳳朝深深看了封儀一眼,抬手劃破眉心,引出精血,掌門令牌應聲而裂。

    剎那之間,剩下的金色法印洶涌而出,在天地之中連綴成法經,通天徹地。

    鳳朝渾身的精血急速被抽干,凝結,繼而疏散至空中,落入那些法印之中,頃刻之間將那凝結的“魔神”佛母之像拆碎。

    千嶼詫異地瞪大眼睛,低頭看著跟著被重創的魔軀,他險些維持不住人形,抬手撕開空間,數百道靈符跟著鉆入他的空間,砰然在空中炸開。

    另有一道法印疾馳出去,如同一座大山,將那想要離開的背影直接壓倒在地。

    鳳朝最后看了一眼那個方向,確認那個魔族長老已經被壓碎,身形一晃,向后倒去。

    封儀疾馳過來,將人支撐住。

    千嶼被重創,魔物退卻,徒留一片焦土與狼藉。

    封儀低著頭,抱住了鳳朝,嗓子嘶啞,“大師姐。”

    “還好……還好。”鳳朝握住了她的手,那只本該健康飽滿有力的手此刻只剩下皮包骨,生命力在漸漸消散。

    還好什么,封儀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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