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錚!” 許七安手腕一抖,黑金長刀發(fā)出輕鳴,在刑臺抖出一道凄艷的血跡。 他目光徐徐掃過跪于臺下的七名義士,掃過禁軍,掃過黑壓壓的百姓,深吸一口氣,朗聲道: “今日,許七安斬二賊,不為泄憤,不為私仇,只為胸中一口意氣,只為替鄭大人雪冤,只為告訴朝廷一句話.......” 一道道目光看著他,場面寂靜無聲,默默聆聽。 許七安語氣鏗鏘有力,卻又帶著難言的深沉:“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許七安的目光掠過在場的人群,看向遠處蔚藍如洗的天空,白色的云層間,似乎又看到了那個刻板的身影,朝著他躬身作揖。 許七安還了一禮,許久沒有抬頭。 鄭大人,一路走好。 ..........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遠處屋脊,白衣如雪的懷慶嬌軀一顫,嘴里喃喃念叨,有些癡了。 人間正道是滄桑,這就是你心里堅守的信念嗎,許七安?人群外,姿色平庸的婦人,捧著心口,聽見它在砰砰狂跳。 菜市口周遭,群聚而來的百姓,發(fā)出一陣陣哭聲,他們或低著頭,或摸著眼淚,哀泣聲不斷。 “爹,你為什么哭啊,大人們?yōu)槭裁炊伎蘖恕!? 一個不太擁擠的位置,稚童抬起臉,眨巴著眼睛。 男人把孩子抱起來,放在肩膀上,低聲說:“看著那個男人,記住這句話,一定要記住這句話,也要記住他。以后,不管別人怎么說,你都不許說他壞話。” “他是誰?我為什么要說他壞話。”稚嫩好奇的問。 “他是大奉的英雄,但是今天之后,他,很可能變成“壞人”。” 許七安收到回鞘,鏘一聲拔出釘在臺上的刻刀,攥在掌心,刑臺周邊的十幾位高品武夫,驚的連連后退。 他置之不理,視若無物,跨下刑臺,一步步往外走。 過程中,輕輕打開李妙真贈的特殊香囊,將兩條亡魂收入袋中。 堵滿街道的百姓,黑壓壓的人潮,自覺的退開,讓出一條筆直的通道。 “許銀鑼,受老夫一拜。” 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儒生,拱手作揖。 “許銀鑼,受老夫一拜。” 沒有組織,沒有呼吁,在場的百姓拱手作揖,動作不夠整齊,但他們發(fā)自肺腑。 屋脊上,懷慶俯瞰著這一幕,恍惚了一下,她是皇帝的長女,堂堂公主,別說千人俯首,便是萬人她也見過。 比如那位一國之君的父皇。 可是,旁人不過是敬畏他的權(quán)力,敬畏他身上的龍袍。 唯有許七安,百姓敬他,愛他,是發(fā)自內(nèi)心,不為其他,只為他這個人。 堵住道路的禁軍騷動起來,望著迎面而來的年輕人,一時間不知道該出手,還是避退。 他們?nèi)滩蛔】聪蛄巳y(tǒng)領,發(fā)現(xiàn)統(tǒng)領和其他武夫,竟站在遠處一動不動,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 “律律.......” 馬匹低鳴著,朝兩側(cè)推開,讓出道路。 走出幾百步,他停了下來,遙望皇宮方向。 不肯認錯是嗎,那我就逼你認錯........ .......... 此時,午門外,群臣并沒有散去,耐心的等待消息傳回。 而且,如果城中真的爆發(fā)大戰(zhàn),肯定是待在皇宮里最安全。皇宮里有很多高手,雖然他們平日里并不高調(diào)。 皇宮背靠禁軍大營,百戰(zhàn)、神機、騎兵三大營,共十萬禁軍,是直屬于皇帝的軍隊。 最后,武將和勛貴里面,其實有很多高手,如闕永修這樣的五品并不少。 文武百官們交頭接耳,討論著此事如何收尾,曹國公和護國公兩位公爵是死是活。 但都有些心不在焉,目光頻頻望向?qū)m門方向。 終于,一位甲士按著刀柄,從宮外飛奔而來。 王首輔邁步上前,攔住甲士,沉聲問道:“宮外情況如何,禁軍可有制服許七安,曹國公和護國公是否安全?” 這位禁軍是給皇帝報信去的,并不愿搭理王首輔,閃了個身避開,繼續(xù)往前。 但是,幾位武將橫在身前,呵斥道:“說!” “嘩啦啦”的腳步聲,數(shù)百名品級不一的文臣武將,齊步上前,涌了過來。 “.........”甲士一下子受到了職位不該有的壓力,硬著頭皮道: “曹國公和護國公被拉到菜市口斬首了。” 說完,快步離去。 曹國公和護國公被拖到菜市口殺了.........這個消息,讓在場的文武百官半天說不出話來。 雖然對許七安的為人,在場的官員心里有數(shù),尤其是與他作對過的孫尚書、大理寺卿等人。 可當真正確認曹國公和護國公被斬首示眾,他們依舊心生荒唐之感。 “真是個無法無天的匹夫啊.........”有官員喃喃道。 “他是個可恨之人。”孫尚書看了那人一樣,頓了片刻,補充道: “但也是個可敬之人。” 周圍,幾個和孫尚書交好的文官,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孫尚書淡淡道:“我是恨不得把此子千刀萬剮,但那只是我的私怨,闕永修助紂為虐,屠殺無辜百姓三十八萬,才是天理難容的惡徒,殺的好,殺的妙。” 殺的好,殺的妙.........很多文官心里默默說了一句。 他們之中,有人愿意為利益妥協(xié),有人不敢違背皇權(quán),有人事不關己,明哲保身。有人心里義憤填膺,迫于形勢原則沉默。 但是非對錯,人人心里都有一桿秤。 魏淵和王首輔對視一眼,沒有驚訝,似乎早就預見了事情的發(fā)展。 “一天時間夠不夠?”魏淵淡淡道。 “足矣。”王首輔輕輕頷首。 .......... 寢宮里。 元景帝背對著門口,一發(fā)不言的負手而立,身側(cè)的老太監(jiān)微微垂頭,大氣不敢出。 他伺候元景帝多年,深知這位帝王的性情,他會為了發(fā)泄情緒掀桌案,但那只是發(fā)泄情緒,發(fā)泄完了,便不會真正放在心里。 可如果他沉默超過一炷香的時間,那便說明這位帝王開始認真的,認真的算計、謀劃一件事,如同對待大敵。 真奇怪,明明在處理鎮(zhèn)北王案子時,他都沒有這般陰沉可怕,反而是許七安劫走兩位國公后,他竟如此“失態(tài)”。 就算許七安把兩名國公殺了泄憤,對陛下來說也沒損失,畢竟陛下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 這時,腳步聲快速而來,侍衛(wèi)停在門口。 元景帝霍然轉(zhuǎn)身,沉聲道:“說!” 侍衛(wèi)站在門口,抱拳道:“許七安將兩位國公斬殺于菜市口,并,并........” 聽到曹國公和護國公被斬,元景帝臉龐呈現(xiàn)怒色,喝道:“一口氣說完。” 侍衛(wèi)顫聲道:“并當著千余名百姓的面,詆毀陛下,稱........稱陛下縱容鎮(zhèn)北王屠城,護國公闕永修操刀。” 元景帝瞳孔驟然收縮,幾秒后,他攏在袖中的手微微發(fā)抖,他的面龐清晰可見的抽搐起來,一字一句道: “這狗賊還活著嗎?” “他,他進了司天監(jiān),統(tǒng)領們未能攔住,因為,因為他手里握著一把刻刀.........” 感受到皇帝的怒火,侍衛(wèi)說話戰(zhàn)戰(zhàn)兢兢。 殿內(nèi),寂靜的可怕,落針可聞。 氣氛宛如僵凝,老太監(jiān)甚至連呼吸都不敢,發(fā)福的身體微微發(fā)抖。 許久后,元景帝毫無感情的聲音傳來:“即刻派人捉拿許七安家人,押入大佬,聽候發(fā)落,若是反抗,就地格殺。 “派遣五百禁軍,去司天監(jiān)捉拿許七安;通知內(nèi)閣,即刻擬出告示:銀鑼許七安,是巫神教細作,借鄭興懷案興風作浪,壞我大奉皇室名聲。” 待老太監(jiān)領命離開,元景帝低聲自語:“氣運不能再散了。” ........... 很快,一支禁軍策馬來到許府,大門緊閉。 禁軍們踹開大門,殺入許府,卻發(fā)現(xiàn)早已人去樓空,家具用品一應齊全,但值錢的物件一個沒有。 這些禁軍是精銳中的精銳,倒也沒有泄憤般的一通亂砸,仔細搜查后,迅速離去,回宮復命。 另一邊,老太監(jiān)親自帶人趕來內(nèi)閣,于堂內(nèi)見到頭發(fā)花白的王首輔。 “陛下有旨,速速擬告示:銀鑼許七安,是巫神教細作,借鄭興懷案興風作浪,壞大奉皇室名聲。” 老太監(jiān)語速極快,把元景帝的話,原原本本轉(zhuǎn)達。 王首輔認真聽完,點了點頭,道:“封還!” 這兩個字的意思是:不同意! 內(nèi)閣有封駁之權(quán),所謂封駁,就是把皇帝不好的,不正確的旨意給打回去。 “你說什么?” 老太監(jiān)懷疑自己聽錯了,他掏了掏耳朵,道:“首輔大人,您在說一遍?” 王首輔平靜的看著他:“封還。” 老太監(jiān)臉色陰沉,隱含威脅的聲音,說道:“首輔大人,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您何必在這個時候觸陛下霉頭?您這位置,可是無數(shù)人眼巴巴看著呢。” 頓了頓,他語氣轉(zhuǎn)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天下啊,是陛下的天下,咱們?yōu)槿顺甲樱词剐睦镉幸庖姡罩愫茫瑸楹畏且捅菹逻^不去?” 王首輔面無表情的起身,朝外走去。 老太監(jiān)見他不識抬舉,正要發(fā)作,便聽老人平淡的聲音:“本官身體不適,先行回府,陛下若有事傳喚,等明日再說吧。”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