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正月里迎新媳婦-《我在1982有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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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女們最愛的是蟶子和海螺,當然蟶子是最好的。
外島的蟶子個大皮薄肉厚實,捕撈到后吐吐泥沙,放入開水里滾三滾便嘎巴一聲張開殼子露出里面嫩白的肉,這吃起來真是鮮甜可口還有勁道。
王憶溜達過去,婦女們紛紛沖他搖晃小鐵皮桶:“王老師,中午吃蟶子?”
“這個可滋補了,城里男人都愛吃。”
王憶一聽,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失禮了,這些我都收下吧!
他跟婦女們說了要蟶子,又去問壽星爺:“您老這是在釣什么?”
“開凌梭嗎?”
開凌梭是春天的梭魚,冰凌化開時候的梭魚。
正所謂春吃開凌梭,鮮得沒法說,這是海洋在春天送給漁民的第一道大菜。
其他時節的開凌梭沒法吃,梭魚特別是五一后捕的梭魚肉質松軟,有一種土腥味,正所謂“六月梭臭滿鍋”,說的就是這回事。
因為這魚喜歡吃水底泥土中的有機物,吃一些植物性的東西,比如說草葉草根,吃這些東西的時候連帶著吃上爛泥,所以味道很不好。
唯有年后這段時間不同,它們有潛入深海越冬的習性,越冬時候會處于休眠期,極少進食,靠消耗自身的脂肪來維持生命。
于是經過一冬的蟄伏,開凌梭腹內雜質變少,爛泥雜質被消耗掉,肉質緊實、味道鮮美,過了這段時間,梭魚的品質和鮮味就會下降。
此時梭魚們成群結隊從深海往淺海洄游,動不動就是一群。
對于漁家老漢來說,此時他們會約著出去‘甩’梭魚——
實際上是垂釣,但因為梭魚太多,餓了一冬天吃餌的食性又猛,所以不用慢慢垂釣,下鉤便有梭魚上鉤,直接往上甩即可。
壽星爺這次卻不是在釣梭魚。
他說道:“釣梭魚?咱這里釣梭魚不行,來不了多少條,你要是想釣的話,下午或者明天,反正最近幾天,讓人領著你去紅樹島,那里梭魚多!”
梭魚吃海底草葉草根和爛泥,紅樹島一帶什么最多?就這些東西最多!
而且春天的紅樹島萬鳥棲息,這是群鳥北上的一個中轉地,眾多鳥兒到來要排泄,排泄在海里也能引來好些魚。
可以說,春天的紅樹島就是一個天然漁場!
王憶知道這件事,說道:“嗯,今年紅樹島的魚都歸咱們隊里所屬了,事情還挺不好辦的呢。”
壽星爺很了不起,腦瓜子沒有渾渾噩噩,還保持著不錯的思考能力。
他立馬接上了王憶的腦電波,說道:“對呀,往年春天各隊都在紅樹島捕魚,誰捕撈到的算誰的,這下子讓咱們給占了,人家能樂意?”
“不樂意就打!”旁邊摸蟶子的王新米抬起腰來嚷嚷道。
更遠處的王凱聽到這話踩著海水往這邊跑:“打誰?怎么打?在哪里打?”
王憶見此忍不住鼓掌。
這孩子真是深得德彪大哥真傳,一句話問出了打架三要素。
以后恐怕也會成為外島地區幾場硬仗的主打者。
王憶盤算著得讓他浪子回頭啊。
壽星爺對此倒是深感欣慰:漁家的娃子沒有血性、沒有戰斗力,那怎么能在海上搏風斗浪?怎么保家衛國?
他說道:“紅樹島被咱們隊里給承包了,島嶼四周的海域也給咱們承包了,那里面的漁獲不就該歸咱們所屬?”
“但其他隊的人家不愿意呀……”
“不愿意就打!”王凱傲然道,“打的他們服氣、打出一片天地!槍桿子里出政權!”
王憶聽不下去了,太他么中二了!
他呵斥道:“別瞎說,更別濫用領袖同志的話。成年人的社會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
壽星爺卻很欣賞自家后人的斗志。
他點點頭說:“嗯,東寶本身不咋樣,卻有個好娃娃啊,是咱王家的好漢子。”
然后他又樂呵呵的對王憶說:“可以讓孩子們去打一場,練練膽子也練練本事。”
王憶說道:“他連老白家那幾個都打不過,還去跟成年人打呢,這不是找虐?”
王凱一聽這話漲紅了臉:“誰、誰打不過啊,我是打不過他家老大老二!”
“歐億和歐醫生倆也沒成年。”王憶翻白眼。
這時候壽星爺忽然一抖釣竿,說道:“喲,有了!”
魚漂子顫抖,盡管顫的很輕微,但對于釣魚佬里的資深專家來說,能看出是魚咬鉤的事。
而且不是一條大魚!
壽星爺年輕時候可是遠近聞名的釣魚能手,如今上了年紀,正所謂寶刀不老,他偶爾也會釣魚,且每次都有所收獲,給餐桌上加道菜,還能給左鄰右舍分一分。
當然,漁家來說,釣到的魚不是什么稀罕東西,可能顯示出長輩對晚輩的關愛,能顯示出鄰里之情。
壽星爺手心一熱、手臂一抬,提起釣竿沉聲說道:“有了!紅加吉!”
然而是一條白燦燦的小黃魚。
有一巴掌長短,個頭不小。
但壽星爺很不滿意,搖搖頭嘀咕說:“嗨,不是紅加吉。”
王凱問道:“壽星爺,你想釣紅加吉?”
壽星爺點點頭。
王凱笑起來:“這時候你去哪里釣紅加吉啊?你指定釣不到,剛過年哪有加吉魚?過年之前都被釣怕了,藏起來了……”
壽星爺一聽,氣的大罵:“你個晦氣玩意兒,滾蛋,別在這里打擾我釣魚!”
王憶暗笑。
剛才誰說這是‘咱王家的好漢子’來著?
王凱和王新米被罵了一通,灰頭土臉趕緊跑路。
大正月里要是把壽星爺氣出個三長兩短,那他們也得三長兩短。
壽星爺重整旗鼓,重新撕下一節海蚯蚓掛到魚鉤上扔下去。
手臂一抖、魚竿一甩。
完活。
他拿出煙袋往煙鍋里塞了煙絲,王憶掏出小噴槍給他點煙,他瞇著眼湊上去。
噴槍一開。
直奔胡子去了!
嚇得壽星爺趕緊往后仰,馬扎一翹,好懸沒有摔倒!
嚇得王憶趕緊扶住他。
壽星爺面色復雜的看向他,說:“你那個東西,太危險了,算了,我還是用我自己的打火機。”
門市部賣防風打火機,生產隊里抽煙的人手一個。
他自己點燃煙抽了一口摘下來,一手釣竿一手端著煙桿繼續垂釣,嘴里念念有詞:
“鰻魚長,鯧魚扁,虎魚頭大身子短,飛魚會飛,黃魚能叫,螃蟹貪吃容易釣。”
“加吉俊,刀魚俏……嘿,又上魚了!”
他叼起煙袋桿屏息靜氣,雙手握住釣竿緩緩抬起,釣線緊繃、魚在掙扎,慢慢的釣竿如弓般彎曲起來。
王憶伸手示意幫忙。
壽星爺別看年紀大了,但人還有爭強斗勝之心,搖搖頭示意他不用上手,然后抬起頭又示意他拿走自己嘴里的煙袋桿。
王憶抽走,壽星爺沉聲說:“我有預感,這次是一條紅加吉!”
然后他使勁挑動魚竿。
一條梭魚出水而來!
壽星爺當場:“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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