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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斛律羨聞言后頓時一臉苦澀的說道：“只是這一次契丹實在太過分，強入我山北牧場，打殺牧卒數(shù)百，奪走牛馬上千，只道是為補償他們之前遭襲的損失。被奪走還有御馬幾十匹，皆十分難得的河西良種，至尊因而震怒，勒令聚眾攻殺契丹……”

    聽到斛律羨這么說，斛律光神情又變得有些黯淡。

    歸程中他已經(jīng)將此番沖突始末了解一番，事情緣由還要從去年下半年說起。因知唐皇李伯山將要統(tǒng)率大軍西巡河西，斛律光自覺得這是一個機會，想要趁著唐皇西巡、大唐國中乏人主持大局之際而發(fā)起反攻，準備打回河北。

    為此他還派人渡海聯(lián)絡(luò)光州等地一些北齊遺民，約定一旦大軍攻入盧龍塞，這些人便也在各自境內(nèi)相約起事以為響應(yīng)，爭取一鼓作氣的在整個北齊故地都掀起反抗的浪潮。

    想要達成這一目標，單憑他本部兵力顯然是不夠的，甚至就連攻入盧龍塞都有些力有未逮。為了更加壯大聲勢，斛律光便又邀請契丹、庫莫奚等族一同行動，并且約定一旦打入河北，凡他們交戰(zhàn)繳獲全都歸屬他們自有。到時候諸方來援的唐軍自有他們齊軍抵抗，這些東胡部眾則可以放開手腳在河北諸州之間哄搶擄掠。

    這對東胡諸部而言無疑是有著極大的誘惑力，因此雙方一拍即合，約定在秋后便一起出兵攻打盧龍塞。

    然而他們這里還沒來得及發(fā)兵，幽州方面卻先一步有了動作，唐將王琳率領(lǐng)一部人馬穿越燕山北上，直入契丹領(lǐng)地之中，各處縱火直接焚燒了數(shù)百里的草原，將大量還沒來得及收割的牧草焚燒一空，更燒死燒傷眾多的牧民牛羊。

    雖然雙方彼此互相攻伐不斷，但大多數(shù)時候還只是常規(guī)的交戰(zhàn)擄掠。唐軍方面唯有王琳此獠無所不用其極，各種下作手段頻頻使用，放火焚燒契丹草原殺傷牧民也只是其手段之一罷了。

    由于本身損失慘重，契丹便要求北齊方面補償其損失。這一點斛律光自然不可能答應(yīng)，首先這本來就是自己防范不夠嚴謹而為敵所趁，其次這么大的損失他也根本補償不起，因此只回復(fù)契丹只要攻入河北，可以多分配給他們幾成戰(zhàn)利品作為補償。

    對此契丹自然不肯答應(yīng)，他們只是咬牙堅持只有北齊先給補償，才會再合作一起出兵，否則出兵一事便要作罷。

    雙方就這么一直互相扯皮，加上北齊這里也發(fā)生了一些事情延誤了出兵的計劃，一直拖到了今年入春仍然沒有活動。而契丹方面因為熬過寒冬之后物資給養(yǎng)越發(fā)的匱乏，因此催討更急，這一次更是直接出兵攻掠北齊的牧場，這才引發(fā)了今次的糾紛。

    聽到是皇帝高濟想要出兵報復(fù)契丹，斛律光越發(fā)感到頭疼，稍作沉吟后便又對斛律羨沉聲說道：“至尊處我自去規(guī)勸，你先于此約束甲兵，勿使輕出！”

    說完這話后，他便匆匆往行苑內(nèi)走去。

    燕山行苑比擬晉陽宮格局建造，但無論是整體格局規(guī)模還是建筑裝飾的華麗程度都要遠遜于晉陽宮，用來建造大殿的松木甚至還殘留著大片的樹皮，整個殿堂內(nèi)外也都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松脂味道，因此皇帝高濟并不樂意居住殿堂之中，而是住在行苑內(nèi)的石臺高閣中。

    當斛律光回到行苑的時候，齊主高濟便已經(jīng)在閣中望見，待到斛律光入閣求見時，他便笑語說道：“咸陽王歸來及時，趕得上統(tǒng)兵出擊賊胡。小小契丹竟敢如此囂張冒犯，自當給其嚴酷懲罰，使其不敢再為忤逆姿態(tài)！”

    “此事不過一樁小事而已，實在不值得為此大動干戈。況今我國與契丹之間尚有盟約，相約來日一同討伐唐國，若因些許齟齬便刀兵相向，更加難以悅和諸胡、集結(jié)眾力。臣請陛下以大局為重，先勿用兵擊之。”

    斛律光入閣之后，便向著高濟躬身說道。

    高濟聽到這話后臉色頓時一沉，語氣也變得生硬起來：“死生之外又豈有大事？今區(qū)區(qū)松漠之間一雜胡尚且敢犯我威嚴，又何談去與唐國對抗？若此賊胡不懲，更有何威嚴去馭使群胡？王來勸我，此事莫非是我小題大做？”

    “陛下欲懲誡契丹，此事合情合理。唯兵者大兇、宜需慎用，況且唐國正盼我與此方諸胡交惡、攻伐不止，今我出兵是入敵心意。懲誡契丹又何須施以刀兵，臣請前往勒之教之，使其不敢再為放肆行徑，陛下于行苑安待即可！”

    聽到斛律光這么說，高濟又沉默半晌，過了一會兒之后才又沉聲說道：“那么便依王所言，切記不可輕饒作惡賊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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