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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 第十四章 毀滅之路-《明朝那些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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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東林黨成功的全部奧秘,很明顯,不太符合其一貫正面光輝的形象,所以如果有所隱晦,似乎可以理解。

    東林黨的成功之路到此結束,同學們,現在我們來講下一課:東林黨的失敗之路。

    在我看來,東林黨之所以失敗,是因為自大、狂妄,以及囂張,不是一個,而是一群。

    如果要在這群人中尋找一個失敗的代表,那這個人一定不是楊漣,也不是左光斗,而是趙南星。

    雖然前兩個人很有名,但要論東林黨內的資歷跟地位,他們和趙先生壓根就沒法比。

    關于趙南星先生的簡歷,之前已經介紹過了,從東林黨創始人顧憲成時代開始,他就是東林黨的領導,原先干人事,回家呆了二十多年,人老心不老,又回來干人事。

    一直以來,東林黨的最高領導人(或者叫精神領袖),是三個人,他們分別是顧憲成、鄒元標以及趙南星。

    顧憲成已經死了,天啟二年,鄒元標也退休了,現在只剩下了趙南星。

    趙先生不但在東林黨內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他在政府里,也占據著最牛的職務——吏部尚書。一手抓東林黨,一手抓人事權,換句話說,趙南星就是朝廷的實際掌控者。

    但失敗之根源,正是此人。

    天啟三年(1623),是一個很特殊的年份,因為這一年,是京察年。

    所謂京察年,也就是折騰年。六年一次,上級考核各級官吏,有冤報冤,有仇報仇,萬歷年間的幾次京察,每年搞得不亦樂乎,今年也不例外。

    按照規定,主持折騰工作的,是吏部尚書,也就是說,是趙南星。

    趙南星是個很負責的人,經過仔細考察,列出了第一批名單,從朝廷滾蛋的名單,包括以下四人:亓詩教、官應震、吳亮嗣、趙興邦。

    如果你記性好,應該記得這幾位倒霉蛋的身份,亓詩教,齊黨首領,趙興邦,浙黨骨干,官應震、吳亮嗣,楚黨首領。

    此時的朝政局勢,大致是這樣的,東林黨大權在握,三黨一盤散沙,已經成了落水狗。

    很明顯,雖然這幾位兄弟已經很慘了,但趙先生并不干休,他一定要痛打落水狗。

    這是一個很過分的行為,不但要擠掉他們的政治地位,還要擠掉他們的飯碗,實在太不厚道。

    更不厚道的是,就在不久之前,楚黨還曾是東林黨的同盟,幫助他們掌控政權,結果官應震大人連屁股都沒坐熱,就被轟走了。

    這就意味著,汪文言先生連哄帶騙,好不容易建立的牢固同盟,就此徹底崩塌。

    趙大人在把他們掃地出門的同時,也不忘給這四位下崗人員一個響亮的稱號——四兇。為此,他還寫了一篇評論文章《四兇論》,以示紀念。

    跟著這四位一起走人的,還有若干人,他們都有著共同的身份:

    三黨成員、落水狗。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既然趙大人不給飯吃,就只好另找飯館開飯了。

    就在此時,一個人站在他們面前,體貼地對他們說,在這世界上,趙南星并不是唯一的飯館老板。

    據史料記載,這個人言語溫和,面目慈祥,是個親切的胖老頭。

    現在,讓我們隆重介紹:明代太監中的極品,宦官制度的終極產物,讓劉瑾、王振等先輩汗顏的后來者,比萬歲只差一千歲的杰出壞人、惡棍、流氓地痞的綜合體——魏忠賢。

    魏忠賢,北直隸(今河北)肅寧縣人,曾用名先是魏進忠,后是李進忠。

    對于魏公公的出身,歷史上一直有兩種說法。一種說,他的父母都是貧苦農民;另一種說,他的父母都是街頭玩雜耍的。

    說法是不同的,結果是一樣的,因為無論農民或雜耍,都是窮人。

    家里窮,自然就沒錢給他讀書,不讀書,自然就不識字,也沒法考取功名,升官發財,小孩不上學,父母又不管,只能整天在街上閑逛。

    就這樣,少年魏忠賢成為了失學兒童、文盲、社會無業游蕩人員。

    但這樣的悲慘遭遇,絲毫沒有影響魏忠賢的心情,因為他壓根兒不覺得自己很慘。

    【混混的幸福】

    多年前,我曾研習過社會學,并從中發現了這樣一條原理:社會垃圾(俗稱混混),是從來不會自卑的。

    雖然在別人眼中,他們是當之無愧的人渣、敗類、計劃生育的敗筆,但在他們自己看來,能成為一個混混,是極其光榮且值得驕傲的。

    因為他們從不認為自己在混,對于這些人而言,打架、斗毆、鬧事,都是美好生活的一部分,搶小孩的棒棒糖和完成一座建筑工程,都是人生意義的自我實現,沒有任何區別。

    做了一件壞事,卻絕不會后悔愧疚,并為之感到無比光輝與自豪的人,才是一個合格的壞人,一個純粹的壞人,一個壞得掉渣的壞人。

    魏忠賢,就是這樣一個壞人。

    根據史料記載,少年魏忠賢應該是個非常開朗的人,雖然他沒錢上學,沒法讀書,沒有工作,卻從不唉聲嘆氣,相當樂觀。

    面對一沒錢、二沒前途的不利局面,魏忠賢不等不靠,毅然走上社會,大玩特玩,并在實際生活中確定了自己的人生性格(市井一無賴爾)。

    他雖然是個文盲,卻能言善辯(目不識丁,言辭犀利),沒讀過書,卻無師自通(性多狡詐),更為難得的是,他雖然身無分文,卻胸懷萬貫,具體表現為明明吃飯的錢都沒有,還敢跑去賭博(家無分文而一擲百萬),賭輸后沒錢給,被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依然無怨無悔,下次再來。

    混到這個份上,可算是登峰造極了。

    然而混混魏忠賢,也是有家庭的,至少曾經有過。

    在他十幾歲的時候,家里就給他娶了老婆,后來還生了個女兒,一家人過得還不錯。

    但為了快樂的混混生活,魏忠賢堅定地拋棄了家庭,在他尚未成為太監之前,四處尋花問柳,城中的大小妓院,都留下了他的足跡,家里僅有的一點錢財,也被他用光用盡。

    被債主逼上門的魏忠賢,終于幡然悔悟,經過仔細反省,他發現,原來自己并非一無所有——還有個女兒。

    于是,他義無反顧地賣掉了自己的女兒,以極其堅定的決心和勇氣,為了還清賭債。

    能干出這種事情的人,也就不是人了,魏忠賢的老婆受不了了,離家出走改嫁了。應該說,這個決定很正確,因為按當時情形看,下一個被賣的,很可能是她。

    原本只有家,現在連家都沒了,賣無可賣的魏忠賢再次陷入了困境。

    被債主逼上門的魏忠賢,再次幡然悔悟,經過再次反省,他再次發現,原來自己并非一無所有,事實上,還多了件東西。

    只要丟掉這件東西,就能找一份好工作——太監。

    這并非魏忠賢的個人想法,事實上在當地,這是許多人的共識。

    魏忠賢所在的直隸省河間府,一向盛產太監,由于此地距離京城很近,且比較窮,從來都是宮中太監的主要產地,并形成了固定產業,也算是當地創收的一種主要方式。

    混混都混不下去,人生失敗到這個程度,必須豁出去了。

    經過短期的激烈思想斗爭,魏忠賢樹立了當太監的遠大理想,然而當他決心在太監的大道上奮勇前進的時候,才驚奇地發現,原來要當一名太監,是很難的。

    一直以來,在人們的心目中,做太監,是迫于無奈,是沒辦法的辦法。

    現在,我要嚴肅地告訴你,這種觀點是錯誤的。太監,是一份工作,極其熱門的工作,而想成為一名太監,是很難的。

    事實上,太監這個職業之所以出現,只是因為一個極其簡單的原因——宮里只有女人。

    由于老婆太多,忙不過來,為保證皇帝陛下不戴綠帽子(這是很有可能的),宮里不能進男人。可問題是,宮里太大,上千人吃喝拉撒,重活累活得有人干,女的干不了,男的不能進,只好不男不女了。

    換句話說,太監其實就是進城干活的勞工。唯一不同的是,他們的工作地點,是皇宮。

    既然是勞工,就有用工指標,畢竟太監也有個新陳代謝,老太監死了,新太監才能進,也就是說,每年錄取太監比例相當低。

    有多低呢?我統計了一下,大致是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而且哪年招還說不準,今年要不缺人,就不招。

    對于有志于踏入這一熱門行業,成為合格太監的眾多有志青年而言,這是一個十分殘酷的事實,因為這意味著,在一百個符合條件(割了)的人中,只有十到十五人,能夠成為光榮的太監。

    事實上,自明代中期,每年都有上千名符合條件(割過了),卻沒法入宮的太監(候選)在京城等著。

    要知道,萬一切了,又當不了太監,那就慘了。雖說太監很吃香,但歸根結底,吃香的只是太監的工資收入,不是太監本人。對于這類“割了”的人,人民群眾是相當鄙視的。

    所以眾多未能成功入選的太監候選人,既不能入宮,也不能回家,只能在京城混。后來混得人越來越多,嚴重影響京城社會治安的穩定,為此,明朝政府曾頒布法令:未經允許,不得擅自閹割。

    我一直相信,世事皆有可能。

    太監之所以如此熱門,除了能夠找工作,混飯吃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權力。

    公正地講,明代是一個公正的朝代。任何一個平凡的人,哪怕是八輩貧農,全家只有一條褲子,只要出個能讀書的,就能當官,就能進入朝廷,最終掌控無數人的命運。

    唯一的問題在于,這條道路雖然公正,卻不平坦。

    魏忠賢當政以后,對自己以前的歷史萬般遮掩,特別是他怎么當上太監,怎么進宮這一段,是絕口不提,搞得云里霧里,捉摸不透。

    但這種行為,就好比罵自己的兒子是王八蛋一樣,最終只能自取其辱。

    他當年的死黨,后來的死敵劉若愚太監告訴我們,魏公公不愿提及發家史,是因為違背了太監成長的正常程序——他是自宮的。

    我一直堅信,東方不敗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最杰出,也最有可能的自宮者。

    這絕不僅僅因為他的自宮,絕無混飯吃、找工作的目的,而是為了中華武學的發展。

    真正的原因在于,當我考證了太監閹割的全過程后,才不禁由衷感嘆,自宮不僅需要勇氣,沒準還真得要點功夫。

    很多人不知道,其實閹割是個技術工作,想一想就明白了,從人身上割點東西下來,還是重要部位,稍有不慎,命就沒了。

    所以很多年以來,干這行的都是家族產業,代代相傳,以割人為業,其中水平最高的,還能承包官方業務,獲得官方認證。

    一般這種檔次的,不但技術高,能達到庖丁解人的地步,快速切除,還有配套醫治傷口,消毒處理,很有服務意識。

    所有說,東方不敗能在完全外行的情況下,完成這一復雜的手術,且毫無后遺癥(至少我沒看出來),沒有幾十年的內功修養,估計是白扯。

    魏忠賢不是武林高手(不算電影電視),要他自我解決,實在勉為其難,于是只好尋到上述專業機構,找人幫忙。

    可到地方一問,才知道人家服務好,收費也高,割一個得四五兩銀子,我估算了一下,合人民幣大概是三四千塊。

    這可就為難魏公公了,身上要有這么多錢,早拿去賭博翻本,哪犯得著干這個?

    割還是不割,這不是一個問題,問題是,沒錢。

    但現實擺在眼前,不找工作是不行了,魏公公心一橫——自己動手,前程無憂。

    果不其然,業余的趕不上專業的,手術的后遺癥十分嚴重,出血不止,幸虧好心人路過,幫他止了血。

    成功自宮后,魏忠賢跑去報名,可剛到報名處,問清楚錄取條件,當時就暈了。

    事情是這樣的,宮里招太監,是有年齡要求的,因為小孩進宮好管,也好教,可是魏忠賢同志自己扳指頭一算,今年芳齡已近二十。

    這可要了命了,年齡是硬指標,跟你一起入宮的,都是幾歲的孩子,哪個太監師傅愿意帶你這么個五大三粗的小伙子,純粹浪費糧食。

    魏忠賢急了,可急也沒用,招聘規定是公開的,你不去問,還能怪誰?

    可事到如今,割也割了,又沒法找回來,想再當混混,沒指望了,要知道,混混雖然很混,也瞧不起人妖。

    宮進不去,家回不去,魏公公就此開始了他的流浪生涯,具體情況他本人不說,所以我也沒法同情他,但據說是過得很慘,到后來,只能以討飯為生,偶爾也打打雜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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