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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政坊，林府。

    忠林堂。

    青玉熏爐中浮出淡淡香氣，醒神清目。

    林如海坐于幾案后，持一描梅紫砂盞不疾不徐的吃著茶。

    賈薔落座客位，說著今日事。

    雖事關(guān)重大，林如海面色卻始終不變。

    便是聽到要緊處，也不過微微揚了揚眉，緩緩頷首。

    待賈薔說罷，林如海放下茶盞，同賈薔道：“內(nèi)務(wù)府錢莊這個爛攤子，最終會尋到你頭上，為師早有預(yù)料。但有我在，你若不點頭，宮里也強迫你不得。”

    賈薔笑道：“弟子知道，只是……誘惑實在太大。”

    林如海提醒道：“有些蜜餞看著甜美，內(nèi)里卻是砒霜。”

    賈薔點頭道：“弟子都知道，但我有信心，在一些事發(fā)生之前，保證自己走的更快，更強大。先生，即便沒有這一樁事，以后的造化也早已注定。被圈在國公府里茍延殘喘或許能得一條命，卻也要感恩戴德，過任人攻訐，心驚膽戰(zhàn)的日子。

    許多人以為弟子猖獗不可一世，想不到這樣的下場。不，我都知道。

    既然結(jié)局早已注定，對我來說多做少做又有甚么分別？

    何不借機多做些事，多積攢些底蘊？

    弟子從無反心，也絕無反骨，只想堂堂正正的做人做事。

    這一點，弟子可以向先生保證。”

    林如海神情略略復(fù)雜的看著賈薔，輕嘆一聲道：“薔兒，你所求之路，是前所未有之路吶。為師也看不透，到底有幾分成算。何不，安穩(wěn)些？”

    賈薔神情凜然，緩緩搖頭道：“滿門生死操于人手，動輒就有抄家滅族之禍的日子，弟子過不得，師妹過不得，弟子的兒女，更過不得！

    且弟子都已經(jīng)走到這個地步，時機千載難逢，弟子絕不愿錯過！

    先生，弟子所行之事，無愧于天地，無愧于黎庶百姓，也無愧于天子！

    絕不會讓先生蒙羞，故，九死不悔！！”

    看著斬釘截鐵的賈薔，林如海釋然了，頷首緩緩道：“既然你主意已定，那就去放手施為罷。只是一個錢莊，果真這樣重要？”

    賈薔抿了抿嘴，道：“這個錢莊發(fā)行的銀票，可通行天下，乃至可以通行番邦夷國！就憑此，弟子再大的委屈都能隱忍！”

    這可是貨幣發(fā)行權(quán)啊！！

    林如海失笑道：“你那三個條件，哪個是委屈隱忍的？我告訴你，第一、第二兩條宮里或許會點頭，但第三點，幾無可能。”

    賈薔嘿嘿笑道：“果真太好說話了，必又要出幺蛾子！所以，干脆漫天要價。但總號不落京城，卻是一定的。先生……”

    話沒說完，忽見忠伯進來，稟道：“老爺、國公爺，外面來了宮中天使，急尋國公爺進宮面圣呢。”

    林如海聞言眼睛瞇了瞇，同賈薔道：“注意分寸。”

    賈薔頷首應(yīng)道：“是，先生放心。”

    ……

    鳳藻宮，中殿。

    夜色已深，宮中燈火通明。

    琉璃瓦在燭火和月光的照耀下，散發(fā)著淡淡的明黃光澤，恍若天宮。

    賈薔在內(nèi)侍指引下一路穿過諸多宮門，至鳳藻宮殿內(nèi)，大禮拜下。

    然而卻并未被第一時間叫起……

    過了好一陣后，上面才傳來一道冷哼聲，隆安帝沉聲道：“賈薔，朕問你，你是在要挾朕，還是根本無心接手內(nèi)務(wù)府錢莊這攤子事？你提出那三個要求，你自己問問自己，誅心不誅心？”

    賈薔搖頭道：“皇上，臣本不愿接手，甚至臣的先生對此也保留態(tài)度。內(nèi)務(wù)府錢莊走到今天這步，除了招手了一大批吹噓溜馬清談守舊的官員外，幾乎沒有任何進展，還將先前好不容易撐起的信譽砸了個底朝天。想重新盤活，雖大羅神仙下凡也難。且早先在養(yǎng)心殿上，君臣也定過調(diào)子，錢莊事與臣再無干系。

    是恪和郡王，見四皇子實在艱難，又見宗室誥命竟將狀紙告到九華宮，牽連到皇后娘娘，還擔心將來會讓皇上頭疼，所以將臣誆騙至王府，威逼利誘，涕淚俱下，慘不忍睹……

    臣實在沒法子，才應(yīng)下了此事。”

    尹后瞟了眼洋洋得意的李暄，坐在鳳榻上微笑道：“你能有此心，就是好的。不過此事原就十分艱難，恪榮郡王雖當差勤勉，也很聰明，只是到底沒有你這善財金童的手段。你合該規(guī)矩操持起，為皇上分憂解難，方不枉皇上對你百般寵愛，視若子侄。怎還敢提那三個不該提的要求，讓皇上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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