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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鋈聞言干笑了聲，遲疑稍許才如實(shí)道：“父皇，這個……兒臣讓那忘八給楚娘磕頭賠禮了。”

    “就這？”

    林安之都忍不住問了句，王磊也甕聲冷笑道：“窩囊！就該砸爛他的忘八腦袋！”

    李鋈頭大，瞥了眼殿下臉色難看之極的張潮，心中一嘆，感慨了下其父之凌厲老辣的手段后，規(guī)矩道：“原是想狠狠拾掇一番的，只是……”

    “只是甚么？”

    “只是張相府的大公子出面說情，說是長安縣令是張府老太太的干孫子，這個……太夫人也是父皇屢屢賞賜的一品誥命，兒臣就……多少給個面子。”

    話說至此，今日被反復(fù)打了不知多少耳光的張潮，終于還是緩緩跪地請罪：“臣辜負(fù)皇恩，罪該萬死！”

    若非朝廷重臣都知道，賈薔最厭惡的就是犯了錯就以辭官相迫，撂挑子走人的勾當(dāng)，這會兒張潮就真的只有乞骸骨一條路可走了。

    賈薔冷笑一聲，沒有出聲。

    張潮心中一嘆，沉聲道：“皇上，臣絕不推脫罪責(zé)，也愿意接受朝廷和繡衣衛(wèi)的查證，但凡此事臣知道一分一毫，臣愿以項(xiàng)上人頭維護(hù)國法尊嚴(yán)！

    此外，臣以為，今后五年的朝廷路線，就是修內(nèi)政。

    不是小修，是要大修！臣深受皇恩，忝為元輔多年。皇上將朝政相托，卻搞成了這個樣子。臣愧對皇恩，愧對皇上的信重！

    唯有以臣余生之力，撥亂反正，以肅吏治之風(fēng)！”

    賈薔沉默稍許，就在張潮的后背已經(jīng)被汗浸透時，他緩緩道：“也不能都怪你，這些年朝廷大政，一切都以開海移民為重，其他的事被疏忽了不少，也在情理之中。但，底層的事，絕不是小事。

    如今到處都愛說甚么盛世，還夸甚么今朝遠(yuǎn)邁三代，雖文景、貞觀不能及也。

    果真是盛世么？盛世的官衙會是這樣？百姓會如此無助？

    這些事，朝廷一定要放在心上。

    你們且想想看，京城首善之地，天子腳下，下面官衙都成了近親繁衍，那么外省呢？

    尤其是，江南！

    幸好，發(fā)現(xiàn)的早，亡羊補(bǔ)牢，為時未晚。

    否則，大燕的江山，不復(fù)為朕所有！

    諸卿都是懷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的賢才，朕不及也。

    所以，莫叫朕失望，更莫要讓天下人失望……”

    ……

    諸文武面色沉重的離去后，賈薔看向一直靜默的太子李鑾，問道：“可有甚么想法？”

    李鑾聞言，沉吟了好一陣后，方低聲問道：“父皇，張元輔，不是極得父皇倚重信任的么？”

    今日賈薔，幾乎沒有給張潮絲毫顏面。

    若非最后一些話挽回了些，張任重十?dāng)?shù)年為相生涯所積累的官聲，今日幾乎一朝喪盡！

    尤其是李鋈口中說出張潮大公子插手長安縣令小舅子一事……

    李鋈自己插手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都被杖責(zé)三十，險些圈禁，此事剛剛發(fā)生在眼前吶！

    再加上之后賈薔再未提及此事……

    可想而知，從今往后，大燕萬里河山上，再無張家大公子的身影……

    這些事對張潮的打擊，何等沉重。

    然而在李鑾看來，張潮這些年哪怕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更何況，大燕這些年傾全力支持開海，能有眼下局面，張潮可謂功不可沒。

    何故對一老臣，如此不留情面？

    一記記耳光，打的生疼。

    賈薔不置可否，略過李鋈，問林安之道：“你怎么說？”

    林安之臉色也有些發(fā)白，甚么叫伴君如伴虎，他也有了近一步的認(rèn)知，本想含混過去，可在賈薔注視下，愣是不敢，只能硬著頭皮道：“皇上用心良苦，迫著張潮等舉刀砍自己。首先可解民生之難，這是根本。其次，這兩天因江南九姓之事，官場上一片混亂，眾說紛紜。士林中也掀起軒然大波，指責(zé)之聲此起彼伏。朝廷上下，異見很多。若不給軍機(jī)處堅定一下信心，他們恐怕也會猶豫。上面一猶豫，下面必會成漏網(wǎng)，各種松弛。清治江南就達(dá)不到成效了……至于張潮本人，他給自己擦干凈屁股，收拾利落手尾，也是好事。于萬洲不是個好相與的，等于萬洲上位后再清治，張潮未必能全身而退。”

    賈薔頷首一嘆：“是啊，最想善始善終，全君臣之義者，是朕吶。”

    頓了頓，又看向李鋈，淡淡道：“你還都快成了買賣人了，沒出息的東西。有些事可以妥協(xié)，但有些事，能交易嗎？”

    王磊在一旁加磅：“舅舅說的是！誰敢欺負(fù)我的女人，別說長安縣令是張任重的干兒子，就是張任重的干老子，我也砸爛他的狗頭！！”

    李鑾、林安之在一旁低頭猛笑，這個小石頭，真是甚么話都敢說。

    難怪是天子最疼愛的外甥……

    不過，聽天子口音，李鋈執(zhí)掌內(nèi)務(wù)府的時間，不會太久了……

    李鋈差點(diǎn)氣炸了，狠狠瞪了王磊一眼后，又哭喪著臉同賈薔道：“父皇，兒臣難道是好欺負(fù)的？可是楚娘怕生事，牽累了兒臣，才讓兒臣保證不再尋仇。不然的話，兒臣認(rèn)得張家崽子是哪個……”

    楚娘低頭慚愧道：“是民女的不是，只是想著，不能連累了小胖……”

    再次聽到“小胖”之名，李鑾、林安之和王磊，都不加遮掩的哈哈大笑起來。

    賈薔也呵呵笑道：“無你的不是。都道家有賢妻，男人不遭橫事。朕這個皇兒，聰明蓋世，但偶爾也有不著調(diào)的時候。你能勸諫他，朕很高興。”

    說著，回頭吩咐道：“擺駕青松園，今晚行家宴。”

    “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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