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弦-《球狀閃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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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馬上會重新關注武器的。”
丁儀的最后一句話讓林云把目光從機艙外的宏原子核上收回來,奇怪地看了丁儀一眼,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將這根在空中舞蹈的弦與武器聯系起來,當她重新將目光移向宏原子核時,費了好大勁兒從重新找到它。
難以想象,就是這樣一根跳舞的透明弦,居然與遙遠處的一個晶瑩的空泡組成了一個半徑五百多公里的原子!那么有這些原子組成的那個宏宇宙有多大呢?這想象讓人瘋狂!
不過宏原子于對宏電子的類似操作一樣,由于宏電子核中的宏質子帶正電,所以它能夠被磁場吸附,但與宏電子的區別是,它不能由超導線傳輸。飛艇的艙門打開,一根探桿小心地伸向空中的弦,探桿的頭部安裝著一塊強力電磁線圈。由于宏電子的存在,整個宏原子是呈電中性的,但現在,這艘飛艇是潛入到這個原子的深處,接近電荷還未被中和的原子核,這又是一個匪夷所思的場景。當探桿頭部的電磁線圈接近弦時,它暫時減慢了舞蹈的節奏,進行了一次旋轉,把自己的一端與電磁線圈對接起來,看上去,它似乎知道自己的哪一端應該與線圈對接。然后,它又繼續著自己忘情的舞蹈,只是一端固定在線圈上不再移動。
林云和丁儀小心翼翼地講探桿拉回艙內,這動作再一次讓他們聯想到捕魚。弦在艙內舞動著,它約一米長,像一縷夏日地面上蒸騰的熱汽,使透過它看到的艙壁微微扭曲。林云向它伸出手去,但像那個第一次觸摸宏電子的直升機飛行員一樣,手在半截停住了,不安地看看丁儀,丁儀滿不在乎在揮手從弦的中部掃過,弦的舞蹈沒有受到絲毫影響。“沒關系,它與我們世界的實體物質不發生任何作用。”
與林云一齊盯著弦看了半天,丁儀感慨地長嘆了一聲:“恐怖,大自然恐怖啊。”
林云不解地問:“它又不能被激發呈球狀閃電,有什么恐怖的?在我看來它是世界上最無害的東西了。”
丁儀又嘆息了一聲,轉身走開了,他的背影似乎留下了一句潛臺詞:你等著瞧吧。
很快,基地觀測組在距飛艇現在的位置三百多公里處有定位了一個宏原子核。飛艇立刻啟程,三個多小時后在河北衡水上空捕獲了第二個宏原子核。緊接著附近又有三個宏原子核被定位,最遠的一個在四百多公里外,最近的一個只有一百多公里。但現在的問題使飛艇上只配備了兩個電磁線圈,現在每個線圈上已經吸附了一根弦,林云出了個主意,想在一個線圈上同時吸附兩根弦,這樣就騰出了一個線圈用于捕獲新的弦。
“你在胡說什么!”丁儀厲聲喝道,把林云和飛行員嚇了一跳。丁儀接著指指已經吸附有弦的兩根線圈,“我再說一遍,這兩個線圈之間的距離決不能小于5米!聽到了嗎?!”
林云若有所思地看了丁儀幾秒鐘說:“關于宏原子核,你還有什么沒告訴我們……比如,你一直不肯對我講墓碑上留下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事關重大,我本打算直接同上級談的。”丁儀躲避著林云的目光說。
“你不相信我?”
“是的,不相信。”丁儀終于下定了決心,正視著林云說,“我可以相信許大校或基地的其他人,但不相信你!我另一個不能相信的人就是我自己,在這一點上我們很相像,我們都可能用宏原子核干出不計后果的事,雖然原因不同:我是出于對宇宙的強烈的好奇;而你呢?是出于對武器的迷戀和已經遭受到的失敗。”
“又談到武器,”林云迷惑地搖搖頭,“這些無限細的軟軟的弦,穿過我們的身體事都毫無感覺,又不能被外部能量激發成高能態的東西,與武器有什么關系呢……你現在不向我交底,已經影響到工作了。”
“其實,照你的知識水平,仔細想想就會想到的。”
“我想不明白,比如,把兩根弦放在一起有什么可怕之處?”
“它們會纏繞在一起。”
“那又怎么樣?”
“想想我們世界的兩個原子核纏繞在一起會怎么樣?”
丁儀知道這層薄紙已經捅破了,他仔細觀察著林云,希望從她臉上看到恐懼和震驚,開始似乎又射陽的跡象,但很快被一種興奮代替了,那是一種孩子發現新玩具似的興奮。
“核聚變!”
丁儀默默地點點頭。
“會釋放很大能量嗎?”
“當然。球狀閃電的能量釋放,相當于宏世界的化學反應,而對于同樣的粒子量,核聚變的能量至少是化學反應能量的十萬倍。”
“宏聚變——是這么叫的吧,它釋放的能量是否與球狀閃電一樣,都是與我們世界實現量子共振。”
林云轉身依次細看著那兩根被吸附著的弦:“這太奇妙了,原來需十億度高溫才能實現的核聚變,現在將兩根細弦輕輕纏在一起就能實現了!”
“倒是也沒那么容易,我堅持保持兩根弦之間的距離只是出于萬無一失的謹慎,其實你就是真把兩根弦合在一起,它們也不會纏繞,兩根弦之間的電斥力會阻止它們最終接觸。”丁儀伸手撫摸著一根舞蹈中的弦,雖然他的手什么也感覺不到,“弦的結合也需要一定的相對速度來克服斥力,你剛才問到那墓碑上那句話的含義,現應該明白了。”
“引起f的速度為426。831米/秒……這么說,f時fusion?”
“是的,兩根弦必須以那個相對速度相撞才能發生纏繞,也就是聚變。”
林云的工程大腦開始飛速運轉起來:“從弦帶的正電量來看,用兩臺長一些的電磁加速導軌,將每根弦加速到每秒二百多米并不太難。”
“不要向這方面想,我們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想出一個安全高效地存貯弦的方法。”
“我們應該開始建立那兩條加速導軌……”
“我說過別向那方面想!”
“我只是說我們應該做好準備,要不當上級作出宏聚變實驗的決定時,我們就來不及了……”林云說著,突然惱怒起來,在狹窄的艙里來回急走,“你這人是怎么回事?變得這么神經質,這么鼠目寸光,同剛來那會兒相比,簡直是兩個人!”
“嘿嘿嘿……”丁儀發出一陣怪笑,“少校,我不過是盡我那點兒可憐的責任罷了,你真以為我在乎什么?我不在乎,沒有物理學家真的在乎過什么,比如上個世紀初那些人,把釋放原子能量的公式和方法給了工程師和軍人,然后又為廣島和長崎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傷心模樣,多么虛偽。其實,我告訴你吧,他們早就想看那些了,早就想看那些被他們發現的力量是如何表演的,這就是由他們,或者說我們的本性決定的,我與他們的區別是我不虛偽,我也真想看那兩根有奇點構成的弦纏到一起后所發生的事,我還在乎別的什么?笑話!”
丁儀說著,也來回走起來,他們兩人的走動使飛艇搖晃起來,飛行員好奇地扭過頭來看他們吵架。
“那我們回去見導軌吧。”林云低著頭嘟囔著說,一時像泄光了氣,顯然丁儀的哪句話傷害了她。很快,丁儀找到了答案,在飛回基地的途中,林云同丁儀一起坐在兩根舞蹈的弦之間,輕聲問:“除了宇宙的奧妙,你真的誰都不在乎?”
“啊,我……”丁儀一時語塞,“我只是說我不在乎宏聚變實驗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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