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老姆從何來指教我也?”老姆道:“我才自龙華會上回來,見你師父有難,假做孝婦,借夫喪之名,免他一死。你快去請他,但不可說出是我指教,那圣賢有些多怪人。” 行者謝了,辭別,把筋斗云一縱,隨到紫云山上,按定云頭,就見那千花洞。那洞外:青松遮勝境,翠柏繞仙居。綠柳盈山道,奇花滿澗渠。香蘭圍石屋,芳草映巖嵎。流水連溪碧,云封古樹虛。野禽聲聒聒,幽鹿步徐徐。修竹枝枝秀,紅梅葉葉舒。寒鴉棲古樹,春鳥嗓高樗。夏麥盈田廣,秋禾遍地余。四時無葉落,八節有花如。每生瑞靄連霄漢,常放祥云接太虛。這大圣喜喜歡歡走將进去,一程一節,看不盡天邊的景致。直入里面,更沒個人兒,見靜靜悄悄的,鸡犬之聲也無,心中暗道: “這圣賢想是不在家了。”又进數里看時,見一個女道姑坐在榻上。你看他怎生模樣:頭戴五花納錦帽,身穿一領織金袍。腳踏云尖鳳頭履,腰系攢絲雙穗絳。面似秋容霜后老,聲如春燕社前嬌。腹中久諳三乘法,心上常修四諦饒。悟出空空真正果,煉成了了自逍遙。正是千花洞里佛,毗藍菩薩姓名高。行者止不住腳,近前叫道:“毗藍婆菩薩,問訊了。”那菩薩即下榻,合掌回禮道:“大圣,失迎了,你從那里來的?”行者道:“你怎么就認得我是大圣?”毗藍婆道:“你當年大鬧天宫時,普地里傳了你的形象,誰人不知,那個不識?”行者道:“正是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象我如今皈正佛門,你就不曉的了!”毗藍道:“幾時皈正?恭喜!恭喜!”行者道:“近能脱命,保師父唐僧上西天取經,師父遇黄花觀道士,將毒药茶药倒。我與那廝賭斗,他就放金光罩住我,是我使神通走脱了。聞菩薩能滅他的金光,特來拜請。”菩薩道:“是誰與你說的?我自赴了盂蘭會,到今三百余年,不曾出門。我隱姓埋名,更無一人知得,你卻怎么得知?” 行者道:“我是個地里鬼,不管那里,自家都會訪著。”毗藍道: “也罷也罷,我本當不去,奈蒙大圣下臨,不可滅了求經之善,我和你去來。”行者稱謝了,道:“我忒無知,擅自催促,但不知曾帶甚么兵器。”菩薩道:“我有個繡花針兒,能破那廝。”行者忍不住道:“老姆誤了我,早知是繡花針,不須勞你,就問老孫要一擔也是有的。”毗藍道:“你那繡花針,無非是鋼鐵金針,用不得。我這寶貝,非鋼,非鐵,非金,乃我小兒日眼里煉成的。” 行者道:“令郎是誰?”毗藍道:“小兒乃昴日星官。”行者驚駭不已。早望見金光艷艷,即回向毗藍道:“金光处便是黄花觀也。” 毗藍隨于衣領里取出一個繡花針,似眉毛粗細,有五六分長短,拈在手,望空拋去。少時間,響一聲,破了金光。行者喜道: “菩薩,妙哉妙哉!尋針尋針!”毗藍托在手掌內道:“這不是?” 行者卻同按下云頭,走入觀里,只見那道士合了眼,不能舉步。 行者罵道:“你這潑怪裝瞎子哩!”耳朵里取出棒來就打。毗藍扯住道:“大圣莫打,且看你師父去。”行者徑至后面客位里看時,他三人都睡在地上吐痰吐沫哩。行者垂淚道:“卻怎么好! 卻怎么好”!毗藍道:“大圣休悲,也是我今日出門一場,索性積個阴德,我這里有解毒丹,送你三丸。”行者轉身拜求。那菩薩袖中取出一個破紙包兒,內將三粒紅丸子遞與行者,教放入口里。行者把药扳開他們牙關,每人揌了一丸。須臾,药味入腹,便就一齊嘔噦,遂吐出毒味,得了性命。那八戒先爬起道:“悶殺我也!”三藏沙僧俱醒了道:“好暈也!”行者道:“你們那茶里中了毒了,虧這毗藍菩薩搭救,快都來拜謝。”三藏欠身整衣謝了。八戒道:“師兄,那道士在那里?等我問他一問,為何這般害我!”行者把蜘蛛精上項事說了一遍,八戒發狠道:“這廝既與蜘蛛為姊妹,定是妖精!”行者指道:“他在那殿外立定裝瞎子哩。”八戒拿鈀就筑,又被毗藍止住道:“天蓬息怒,大圣知我洞里無人,待我收他去看守門戶也。”行者道:“感蒙大德,豈不奉承!但只是教他現本象,我們看看。”毗藍道:“容易。”即上前用手一指,那道士撲的倒在塵埃,現了原身,乃是一條七尺長短的大蜈蚣精。毗藍使小指頭挑起,駕祥云徑轉千花洞去。八戒打仰道:“這妈妈兒卻也利害,怎么就降這般惡物?”行者笑道:“我問他有甚兵器破他金光,他道有個繡花針兒,是他兒子在日眼里煉的。及問他令郎是誰,他道是昴日星官。我想昴日星是只公鸡,這老妈妈子必定是個母鸡。鸡最能降蜈蚣,所以能收伏也。”三藏聞言頂禮不盡,教:“徒弟們,收拾去罷。”那沙僧即在里面尋了些米糧,安排了些齋,俱飽餐一頓。牽馬挑擔,請師父出門。行者從他廚中放了一把火,把一座觀霎時燒得煨燼,卻拽步長行。正是,唐僧得命感毗藍,了性消除多目怪。畢竟向前去還有甚么事体,且聽下回分解。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