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一曲升平人盡樂,君王又进紫霞杯。 此時王吉擁在人叢之中,因為肩上負了小衙內,好生不便,觀看得不甚像意。忽然覺得背上輕松了些,一時看得渾了,忘其所以,伸伸腰,抬抬頭,且是自在,呆呆里向上看著。猛然想道:“小衙內呢?”急回頭看時,眼見得不在背上。四下一望,多是面生之人,竟不見了小衙內蹤影。欲要找尋,又被擠住了腳,行走不得。王吉心慌撩亂,將身子盡力挨出,挨得骨软筋麻,才到得稀松之处。遇見府中一伙人,問道:“你們見小衙內么?”府中人道:“小衙內是你負著,怎到來問我們?”王吉道:“正是鬧嚷之際,不知那個伸手來我背上接了去。想必是府中弟兄們見我費力,替我抱了,放松我些,也不見得。我一時貪個松快,人鬧里不看得仔細,及至尋時已不見了,你們難道不曾撞見?”府中人見說,大家慌張起來,道:“你來作怪了,這是作耍的事?好如此不小心!你在人千人萬处失去了,卻在此問張問李,豈不誤事!還是分頭再到鬧頭里尋。 一伙十來個人同了王吉挨出挨入,高呼大叫,怎當得人多得紧了,茫茫里向那個問是?落得眼睛也看花了,喉嚨也叫啞了,并無一些影響。尋了一回,走將攏來,我問你,你問我,多一般不見,慌做了一團。有的道:“或者那個抱了家去了?”有的道:“你我都在,又是那一個抱去!”王吉道:“且到家問問看又处。”一個老家人道:“決不在家里,頭上東西耀人眼目,被歹人連人盜拐去了。我們且不要驚动夫人,先到家稟知了相公,差人及早緝捕為是。”王吉見說要稟知相公,先自怯了一半,道:“如何回得相公的話?且從容計較打聽,不要性急便好!”府中人多是著了忙的,那由得王吉主張,一齊奔了家來。私下問問,那得個小衙內在里頭?只得來見襄敏公。卻也囁囁孺孺,未敢一直說失去小衙內的事。襄敏公見眾人急急之狀,到問道:“你等去未多時,如何一齊跑了回來?且多有些慌張失智光景,必有緣故。”眾家人才把王吉在人叢中失去小衙內之事說了一遍。王吉跪下,只是叩頭請死。襄敏公毫不在意,笑道:“去了自然回來,何必如此著急?”眾家人道:“此必是歹人拐了去,怎能勾回來?相公還是著落開封府及早追捕,方得無失。”襄敏公搖頭道:“也不必。”眾人道是一番天樣大、火樣急的事,后知襄敏公看得等閑,聲色不动,化做一杯雪水。眾人了解其意,只得到帷中稟知夫人。 夫人驚慌抽身急回,噙著一把眼淚來與相公商量,襄敏公道:“若是別個兒子失去,便當急急尋訪。今是吾十三郎,必然自會歸來,不必憂慮。”夫人道:“此子雖然憐俐,點點年紀,奢遮煞也只是四五歲的孩子。萬眾之中擠掉了,怎能勾自會歸來?”養娘每道:“聞得歹人拐人家小廝去,有擦瞎眼的,有斫掉腳的,千方百計擺布壞了,裝做叫化的化錢。若不急急追尋,必然衙內遭了毒手!”各各啼哭不住。家人每道:“相公便不著落府里緝捕,招帖也寫幾張,或是大張告示,有人貪圖賞錢,便有訪得下落的來報了。”一時間你出一說,我出一見,紛紜亂講。只有襄敏公怡然不以為意,道:“隨你議論百出,總是多的,過幾日自然來家。”夫人道:“魔合羅般一個孩子,怎生舍得失去了不在心上?說這樣懈話!”襄敏公道:“包在我身上,還你個舊孩子便了,不要性急!”夫人那里放心?就是家人每、養娘每也不肯信相公的話。夫人自分付家人各处找尋去了不題。 卻說那晚南陔在王吉背上,正在挨擠喧嚷之際,忽然有個人趁近到王吉身畔,輕輕伸手過來接去,仍舊一般馱著。南陔貪著觀看,正在眼花撩亂,一時不覺。只見那一個人負得在背,便在人叢里亂擠將過去,南陔才喝聲道:“王吉!如何如此亂走!”定睛一看,那里是個王吉?衣帽裝束多另是一樣了。南陔年紀雖小,心里煞是聰明,便曉得是個歹人,被他鬧里來拐了,欲待聲張,左右一看,并無一個認得的熟人。他心里思量道:“此必貪我頭上珠帽,若被他掠去,須難尋討,我且藏過帽子,我身子不怕他怎地!”遂將手去頭上除下帽子來,揣在袖中,也不言語,也不慌張,任他馱著前走,卻象不曉得什么的。將近東華門,看見轎子四五乘疊聯而來,南陔覷轎子來得較近,伸手去攀著轎幌,大呼道:“有賊!有賊!救人!救人!”那負南陔的賊出于不意,驟聽得背上如此呼叫,吃了一驚,恐怕被人拿住,連忙把南陔撩下背來,脱身便走,在人叢里混過了。轎中人在轎內聞得孩子聲喚,推開簾子一看,見是個青頭白臉魔合羅般一個小孩子,心里喜歡,叫住了轎,抱將過來,問道:“你是何处來的?”南陔道:“是賊拐了來的。”轎中人道:“賊在何处?”南陔道:“方才叫喊起來,在人叢中走了。”轎中人見他說話明白,摩他頭道:“乖乖,你不要心慌,且隨我去再处。”便雙手抱來,放在膝上。一直进了東華門,竟入大內去了。你道轎中是何等人?元來是穿宫的高品近侍中大人。因圣駕御樓觀燈已畢,先同著一般的中貴四五人前去宫中排宴。不想遇著南陔叫喊,抱在轎中,进了大內。中大人分付從人,領他到自己入直的房內,與他果品吃著,被臥溫著。恐防驚嚇了他,叮矚又叮矚。內監心性喜歡小的,自然如此。 次早,中大人四五人直到神宗御前,叩頭跪稟道:“好教萬歲爺爺得知,奴婢等昨晚隨侍賞燈回來,在東華門外拾得一個失落的孩子,領进宫來,此乃萬歲爺爺得子之兆,奴婢等不勝喜歡。未知是誰家之子,未請圣旨,不敢檀便,特此啟奏。”神宗此時前星未耀,正急的是生子一事。見說拾得一個孩子,也道是宜男之祥。喜动天顏,叫快宣來見。中大人領旨,急到人直房內抱了南陔,先對他說:“圣旨宣召,如今要見駕哩,你不要驚怕!”南陔見說見駕,曉得是見皇帝了,不慌不忙,在袖中取出珠帽來,一似昨日帶了,隨了中大人竟來見神宗皇帝。娃子家雖不曾習著什么嵩呼拜舞之禮,卻也擎拳曲腿,一拜兩拜的叩頭稽首,喜得個神宗跌腳歡忭,御口問道:“小孩子,你是誰人之子?可曉得姓什么?”南陔竦然起答道:“兒姓王,乃臣韶之幼子也。”神宗見他說出話來,聲音清朗,且語言有体,大加驚異,又問道:“你緣何得到此处?”南陔道:“只因昨夜元宵舉家觀燈,瞻仰圣容,嚷亂之中,被賊人偷馱背上前走。偶見內家車乘,只得叫呼求救。賊人走脱,臣隨中貴大人一同到此。得見天顏,實出萬幸!”神宗道:“你今年幾歲了?”南陔道:“臣五歲了。”神宗道:“小小年紀,便能如此應對,王韶可謂有子矣。昨夜失去,不知舉家何等驚惶。朕今即要送還汝父,只可惜沒查处那個賊人。”南陔對道:“陛下要查此賊,一發不難。”神宗驚喜道:“你有何見,可以得賊?”南陔道:“臣被賊人馱走,已曉得不是家里人了,便把頭帶的珠帽除下藏好。那珠帽之頂,有臣母將繡針彩線插戴其上,以厭不祥。臣比時在他背上,想賊人無可記認,就于除帽之時將針線取下,密把他中領縫線一道,插針在衣內,以為暗號。今陛下令人密查,若衣領有此針線看,即是昨夜之賊,有何難見?”神宗丈驚道:“廳哉此兒!一點年紀,有如此大見識!朕若不得賊,孩子不如矣!待朕擒治了此賊,方送汝回去。”又對近侍夸稱道:“如此奇異兒子,不可令宫闈中人不見一見。”傳旨急宣欽圣皇后見駕。 穿宫人傳將旨意进宫,宣得欽圣皇后到來。山呼行禮已畢,神宗對欽圣道:“外廂有個好兒子,卿可暫留宫中,替朕看養他幾日,做個得子的讖兆。”欽圣雖然遵旨謝思,不知甚么事由,心中有些猶豫不決。神宗道:“要知詳細,領此兒到宫中問他,他自會說明白。”欽圣得旨,領了南陔自往宫中去了神宗一面寫下密旨,差個中大人賈到開封府,是長是短的,從頭分付了大尹,立限捕賊以聞。開封府大尹奉得密旨,非比尋常訪賊的事,怎敢時刻怠緩?即喚過當日緝捕使臣何觀察分付道:“今日奉到密旨,限你三日內要拿元宵夜做不是的一伙人。”觀察稟道:“無贓無證,從何緝捕?”大尹叫何觀察上來附耳低言,把中大人所傳衣領針線為號之說說了一遍,何觀察道:“恁地時,三日之內管取完這頭公事,只是不可聲揚。”大尹道:“你好干這事,此是奉旨的,非比別項盜賊,小心在意!”觀察聲喏而出,到得使臣房,集齊一班眼明手快的公人來商量道:“元宵夜趁著熱鬧做歹事的,不止一人,失事的也不止一家。偶然這一家的小兒不曾撈得去,別家得手处必多。日子不遠,此輩不過在花街柳陌酒樓飯店中,慶松取樂,料必未散。雖是不知姓名地方,有此暗記,還怕什么?遮莫沒蹤影的也要尋出來。我每幾十個做公的分頭体訪,自然有個下落。”當下派定張二往東,李四往西。各人認路,茶坊酒肆,凡有眾人團聚面生可疑之处,即便留心挨身体看,各自去訖。 元來那晚這個賊人,有名的叫做雕兒手,一起有十來個,專一趁著鬧熱時節人叢里做那不本分的勾當。有詩為證: 昏夜貪他唾手財,全憑手快眼兒乖。 世人莫笑胡行事,譬似求人更可哀。那一個賊人當時在王家門首,窺探蹤跡,見個小衙內齊整打扮背將出來,便自上了心,一路尾著走,不高左右。到了宣德門樓下,正在挨擠喧哄之处,覷個空,便雙手溜將過來,背了就走。欺他是小孩子,縱有知覺,不過驚怕啼哭之料無妨礙,不在心上。不提防到官轎旁邊,卻會叫喊“有賊”起來。一時著了忙,想道:“利害!”卸著便走。更不知背上頭,暗地里又被他做工夫,留下記認了,此是神仙也不猜到之事。后來脱去,見了同伙,團聚擾來,各出所獲之物,如簪釵、金寶,珠玉,貂鼠暖耳,狐尾護頸之類,無所不有。只有此人卻是空手,述其緣故,眾賊道:“何不單雕了珠帽來?”此人道:“他一身衣服多有寶珠鈕扣,手足上各有釧鐲。就是四五歲一個小孩子好歹也值兩貫錢,怎舍得輕放了他?”眾賊道:“而今孩子何在?正是貪多嚼不爛了。”此人道:“正在內家轎邊叫喊起來,隨從的虞侯虎狼也似,好不多人在那里,不兜住身子便算天大僥幸,還望財物哩!”眾賊道:“果是利害。而今幸得無事,弟兄們且打平伙,吃酒壓驚去。”于是一日轮一個做主人,只揀隱僻酒務,便去暢飲。 是日,正在玉津園旁邊一個酒務里頭歡呼暢飲。一個做公的,叫做李云,偶然在外經過,聽得猜拳豁指呼紅喝六之聲。他是有心的,便踅进門來一看,見這些人舉止氣象,心下十分瞧科。走去坐了一個獨副座頭,叫聲:“買酒飯吃!”店小二先將盞箸安頓去了。他便站將起來,背著手踱來踱去,側眼把那些人逐個個覷將去,內中一個果然衣領上掛著一寸來長短彩線頭。李云曉得著手了,叫店家:“且慢烫酒,我去街上邀著個客人一同來吃。”忙走出門,口中打個胡哨,便有七八個做公的走將攏來,問道:“李大,有影響么?”李云把手指著店內道:“正在這里頭,已看的實了。我們幾個守著這里,把一個走去,再叫集十來個弟兄一同下手。”內中一個會走的飛也似去,又叫了十來個做公的來了。發聲喊,望酒務里打进去,叫道:“奉圣旨拿元宵夜賊人一伙!店家協力,不得放走了人!”店家聽得“圣旨”二字,曉得利害,急集小二、火工,后生人等,執了器械出來幫助。十來個賊,不曾走了一個,多被捆倒。正是:日間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不吃驚。 大凡做賊的見了做公的,就是老鼠遇了貓兒,見形便伏;做公的見了做賊的,就是仙鶴遇了蛇洞,聞氣即知。所以這兩項人每每私自相通,時常要些孝順,叫做“打業錢”。若是捉破了賊,不是什么要紧公事,得些利市,便放松了。而今是欽限要人的事,衣領上針線斗著海底眼,如何容得寬展!當下捆住,先剝了這一個的衣服。眾賊雖是口里還強,卻個個肉顫身搖,面如土色。身畔一搜,各有零贓。一直里押到開封府來,報知大尹。大尹升堂,驗著衣領針線是實,明知無枉,喝教:“用起刑來!”令招實情。扌朋扒吊拷,備受苦楚,這些頑皮賴肉只不肯招。大尹即將衣領針線問他道:“你身上何得有此?”賊人不知事端,信口支吾。大尹笑道:“如此劇賊,卻被小孩子算破了,豈非天理昭彰!你可記得元宵夜內家轎邊叫救人的孩子么?你身上已有了暗記,還要抵賴到那里去?”賊人方知被孩子暗算了,對口無言,只得招出實話來。乃是積年累歲遇著節令盛時,即使四出剽竊,以及平時略販子女,傷害性命,罪狀山積,難以枚舉,從不敗露。豈知今年元宵行事之后,卒然被擒?卻被小子暗算,驚动天聽,以致有此。莫非天數該敗,一死難逃!大尹責了口詞,疊成文卷。大尹卻記口詞,疊成文卷。大尹卻記起舊年元宵真珠姬一案,現捕未獲的那一件事來。你道又是甚事?看官且放下這頭,聽小子說那一頭。 也只因宣德門張燈,王侯貴戚女眷多設帳幕在門外兩廡,日間先在那里等侯觀看。其時有一個宗王家在東首,有個女兒名喚真珠,因趙姓天潢之族,人都稱他真珠族姬。年十六歲,未曾許嫁人家,顏色明艷,服飾鮮麗,耀人眼目。宗王的夫人姨妹族中卻在西首。姨娘曉得外甥真珠姬在帳中觀燈,叫個丫鬟走來相邀一會,上復道:“若肯來,當差兜轎來迎。”真珠姬聽罷,不勝之喜,便對母親道:“兒正要見見姨娘,恰好他來相請,是必要去。”夫人亦欣然許允。打發丫鬟先去回話,專侯轎來相迎。過不多時,只見一乘兜轎打從西邊來到帳前。真珠姬孩子心性,巴不得就到那邊頑耍,叫養娘們問得是來接的,分付從人隨后來,自己不耐煩等待,慌忙先自上轎去了。才去得一會,先前來的丫鬟又領了一乘兜轎來到,說到:“立等真珠姬相會,快請上轎。”王府里家人道:“真珠姬方才先隨轎去了,如何又來迎接?”丫鬟道:“只是我同這乘轎來,那里又有什么轎先到?”家人們曉得有些蹺蹊了,大家忙亂起來。聞之宗王,著人到西邊去看,眼見得決不在那里的了。急急分付虞候祗從人等四下找尋,并無影響。急具事狀,告到開封府。府中曉得是王府里事,不敢怠慢,散遣緝捕使臣挨查蹤跡。王府里自出賞揭,報信者二千貫,竟無下落。不題。 且說真珠姬自上了轎后,但見轎夫四足齊舉,其行如飛。真珠姬心里道:“是頃刻就到的路,何須得如此慌走?”卻也道是轎夫腳步慣了的,不以為意。及至抬眼看時,修忽轉灣,不是正路,漸漸走到狹巷里來,轎夫們腳高步低,越走越黑。心里正有些疑惑,忽然轎住了,轎夫多走了去。不見有人相接,只得自己掀簾走出轎來,定睛一看,只叫得苦。元來是一所古廟。旁邊鬼卒十余個各持兵杖夹立,中間坐著一位神道,面闊尺余,須髯滿頦,目光如炬,肩臂擺动,象個活的一般。真珠姬心慌,不免下拜。神道開大言道:“你休得驚怕!我與汝有夙緣,故使神力攝你至此。”真珠姬見神道說出話來,愈加驚怕,放聲啼哭起來。旁邊兩個鬼卒走來扶著,神道說:“快取壓驚酒來。”旁邊又一鬼卒斟著一杯熱酒,向真珠姬一邊奉來。真珠姬欲待推拒,又懷懼怕,勉強將口接著,被他一灌而盡。真珠姬早已天旋地轉,不知人事,倒在地下。神道走下座來,笑道:“著了手也!”旁邊鬼卒多攢將攏來,同神道各卸了裝束,除下面具。元來個個多是活人,乃一伙劇賊裝成的。將蒙汗药灌倒了真珠姬,抬到后面去。后面定將一個婆子出來,扶去放在床上眠著。眾賊漢乘他昏迷,次第奸淫。可憐金枝玉葉之人,零落在狗黨狐群之手。奸淫已畢,分付婆子看好。各自散去,別做歹事了。 真珠姬睡至天明,看看蘇醒;睜眼看時,不知是那里,但見一個婆子在旁邊坐著。真珠姬自覺阴戶疼痛,把手摸時,周圍虛腫,明知著了人手,問婆子道:“此是何处?將我送在這里!”婆子道:“夜間眾好漢每送將小娘子來的。不必心焦,管取你就落好处便了。”真珠姬道:“我是宗王府中閨女,你每歹人后如此胡行亂做!”婆子道:“而今說不得王府不王府了。老身見你是金枝玉葉,須不把你作賤。”真珠姬也不曉得他的說話因由,侮著眼只是啼哭。元來這婆子是個牙婆,專一走大人家雇賣人口的。這伙劇賊掠得人口,便來投他家下,留下幾晚,就有頭主來成了去的。那時留了真珠姬,好言溫慰得熟分。剛兩三日,只見一日一乘轎來抬了去,已將他賣與城外一個富家為妾了。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