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72章-《空降熱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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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火》這部片子需要去取景地體驗生活的事,是吃羊腿那天導演就提到過的,但真正定下來,是在簽《染火》合同的時候。
體驗地就在影片的取景地,武漢某城中村。
導演希望兩個年輕演員能放下所謂明星的自我良好感,融入環(huán)境,觀察周遭的人,真正找找市井的煙火氣。
《染火》最終敲定成型的劇本,是一個發(fā)生在武漢城中村里的故事。
片警小顧,警校畢業(yè)之后就被分配到了這里的片區(qū)派出所,一干就是三年。雖然身處武漢這個大城市,但小顧三年來活動的范圍,很少出這片城中村,以至于他這個外地人對武漢的印象,除了熱干面、鴨脖、豆皮等美食,就剩下聽不太懂的口音,和這片樓挨著房,私接電線雜亂,隨便搭個違建就叫門市房,最后愣是撘出一條小商街的城中村。
生活在這里的大致有兩種人,一種是本地人,也就是這片城中村的業(yè)主,多半手里都握著幾套房子;一種是漂在這座城市的打工者,也就是租客,他們大多是剛畢業(yè)的學生、外來務工人員或者其他社會閑散人員,收入有限,只能選擇房租便宜的這里。而業(yè)主們?yōu)榱硕鄴晷┳饨穑瑫言局挥袃墒一蛘呷业姆孔釉俑舫鏊奈辶遥械母纱喟褍商紫噜彿孔哟蛲ǎ匍g隔,最大限度利用空間。
人員越混雜,事情便越多,小顧每天忙得連喝口水的工夫都沒有。但調(diào)解鄰里糾紛這樣的事情在他看來太過雞毛蒜皮,不是他想要的,他真正想做的是一名刑警,想辦大案,可即便城中村發(fā)生了刑事案件,甭管大小,一律都要交給刑警隊處理,小顧最多也就是幫著摸排一下基層情況。
就在一個平淡無奇的日子里,片區(qū)民警重點注意人員名單上多出一個人——狄江濤。
因搶劫入獄六年,近來剛刑滿釋放的二十四歲無業(yè)青年狄江濤,成為了這里的租客。很多刑滿釋放人員回歸社會后,都可以重新融入,開啟新的生活,但也不乏融入失敗,或者根本不想融入,最終再次走上犯罪道路或者釀出其他禍端的人。而作為基層民警,為了防患于未然,對這些人在出獄初期采取不打擾到對方生活的暗中關(guān)注,是必要的工作。一旦確定人家正常生活,沒有不安定因素,這關(guān)注也就悄悄撤了。
但狄江濤不對。
確切地說,就在小顧已經(jīng)認定對方是個渾渾噩噩混日子的無業(yè)青年,除了啃老,沒有其他大毛病的時候,狄江濤出現(xiàn)了異常——他在監(jiān)視樓下小賣店的店主。
顧杰不知道這個蒼白瘦削的有過不良前科的青年要干嘛,但直覺告訴他,有問題。
于是狄江濤監(jiān)視小賣店店主,他監(jiān)視狄江濤。
但后來他慢慢發(fā)現(xiàn),小賣店店主,似乎也在監(jiān)視著另外一個人,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住在這里的本地人,五十多歲的老張,離異無孩,自己住一套房,租出去兩套房,每日收收房租,打打牌,溜溜彎,一個挺和藹可親的大爺。
于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可黃雀后面還有一雙眼睛的故事,就這么開始了。
而最終揭開的真相,是小顧和狄江濤都始料未及的……
拿到劇本的當晚,冉霖就把這個故事從頭到尾看完了,合上劇本時,過程中出的一層層冷汗已經(jīng)散盡,只剩下心中一片唏噓。
他不知道何導堅持要修改的前幾版劇本如何,起碼最終發(fā)到他手里的這個,精彩絕倫。
即便拋開導演想要表達的深層現(xiàn)實意義,諸如城市化建設,城中村改造,人固有的生活習慣和精神氣質(zhì)與急速變化的社會形成的沖撞這些,只單看表面的故事情節(jié),依然是一部風格冷峻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優(yōu)秀犯罪懸疑片。
任何一個真正喜歡演戲的人,拿到這樣的本子,都會激動難耐。
冉霖甚至把他和顧杰和小賣店店主的幾場重要對手戲反復地看了幾遍,偶爾到了亢奮處,不自覺就把臺詞念出了聲。
可一出聲,劇本的氣氛就被破壞了——他的聲音里根本沒有狄江濤的陰郁,暴躁,困頓,和委屈。
那是一個想融入社會,又不知該怎么融入,想和家人重修舊好,卻始終不懂得正確的溝通方式,最終只能逃避到這里,擺出一副“你們不待見我,老子還不待見你們呢”的姿態(tài),同整個外部環(huán)境較勁的人。
關(guān)起門來,他會抽自己,悔恨當年的誤入歧途,可走出去,他又是一副愛誰誰的模樣,擰巴得讓人心疼。
冉霖只和陸以堯說了要去體驗生活的事,并沒有講太多《染火》本身的故事內(nèi)容,可在和陸以堯的視頻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他忽然感慨一句:“你真的瘦了很多。”
陸以堯沒料到話題又轉(zhuǎn)回到了自己的容顏上,但因為已經(jīng)視頻半天了,好看不好看,這張臉都不是秘密了,反而坦然起來:“你不是聊了這么久,才發(fā)現(xiàn)吧。”
冉霖沒接茬,而是又問:“你怎么瘦下來的?”
“趕工啊,”陸以堯簡直不想回憶那段日子,當時專注投入,沒覺出什么,可現(xiàn)在回過頭一想,真是滿滿血淚,“一天就睡兩三個小時,剩下時間都在開工,而且演的還都是自我折磨的掙扎戲,你現(xiàn)在還能在視頻里認出我,都是慶幸的。”
“哦……”冉霖仔細聽著,若有所思。
“你問這個干什么?”陸以堯眉頭微蹙,察覺出不妥,“可別告訴我你想減肥。”
冉霖忽然伸手用虎口掐住自己兩邊腮幫子,一捏,嘟出魚嘴咕噥著問:“你不覺得我的臉有點圓嗎?”
陸以堯翻個白眼:“誰說你臉圓,我出錢給他配個頂級顯微鏡。”
冉霖樂了,松開手,解釋道:“也不是說胖,就是我現(xiàn)在的模樣看起來是沒吃過苦的,不是富二代也是小康,但本子里的角色是剛出獄的青年,是蒼白和瘦削,可能還有點憔悴。”
“所以你也要把自己弄憔悴了?”
“起碼外形上能更接近一點。”
“雖然從私人角度我還是喜歡你白白凈凈吃飽喝足的樣,但如果你真認為角色需要,那可以用一些方法讓外形更貼近角色,”陸以堯說到這里停頓一下,鄭重看向冉霖眼睛,沉聲道,“但不能傷害身體,這是紅線。”
冉霖看了他一會兒,才認真點頭:“懂。”
陸以堯滿意,剛先夸他“乖”,就聽見戀人又道——
“我就是真減肥也要等《凜冬記》之后,不然瘦成紙片人的小石頭,還怎么帶兄弟掃平九重天。”
“……”陸以堯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反正每回聽見冉霖說“掃平九重天”的時候,他好像都能感受到戀人語氣中的一絲興奮。
但愿《凜冬記》的道具組扛得住。
及至視頻結(jié)束,陸以堯也沒提他想轉(zhuǎn)行的事。倒不是想瞞著冉霖,只是其他事情都可以電話聊,唯獨這件事,他想當面說。
這是他一個人的決定,但牽扯的是兩個人,有些話除非面對面,否則沒辦法談清楚,萬一中途談崩了冉霖直接關(guān)機,他再抓狂也只能干著急。
所以還是當面好,真談不攏,還可以武力壓制……呃,要不先武力壓制然后再談?
陸以堯?qū)χ呀?jīng)黑了屏的手機,認真思考這一方案的可行性,并且,越思考越欲罷不能。
……
從北京坐高鐵到武漢,只需要五個半小時,最快的一列高鐵車次,甚至只需要四個半小時,而飛機需要提前過安檢候機,下飛機后還要驅(qū)車幾十公里從機場趕往市區(qū),兩相比較,高鐵反而較少奔波,所以當同行的顧杰打電話來商量能否坐火車的時候,冉霖一口答應。
十一月初的北京,最低氣溫已在0c左右,最高氣溫也不過11~12c。冉霖穿了款黑色衛(wèi)衣,外搭黑底白道的休閑馬甲,都是單衣,不抓絨,無加厚,所以一下車就被風打透了,在瑟瑟寒意中打了個噴嚏。
好在很快進站,過完安檢,進入候車大廳沒一會兒,便排隊檢票了。
洶涌的人流里,大家都只關(guān)注自己的行李和車票,跟著大部隊往前走,沒人注意到他這么個戴帽子戴口罩的小青年,及至進了商務座車廂,找到自己位置坐下,冉霖才摘下口罩,舒出一口氣。
看了眼身邊空蕩的座位,冉霖不自覺皺眉——顧杰還沒來。
商務座車廂里空間很寬敞,座位并不密,一面兩排座,一面單排座,他和顧杰的位置在兩排這邊,他靠窗,顧杰靠過道。
眼看著大部分乘客就坐,車廂逐漸安靜下來,還不見小伙伴,冉霖有點沒底了。
正掏出電話準備找人,后方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冉霖和全車廂人一樣探頭往后看,就見自己伙伴如黑旋風一般,呼嘯而來。
顧杰只穿一件單t,戴了一頂鴨舌帽,沒戴口罩,不過就這狂奔速度,估計誰也看不清他的臉。
一口氣跑到冉霖這里,腳下急停,身體隨之落座,身手無比迅捷。
落座之后,這位伙伴才氣喘吁吁摘下雙肩包。
“非得這么驚險嗎。”冉霖簡直不知道該夸他還是該吐槽,“就不能提前幾分鐘?”
“司機給我拉南站去了,幸虧我及時發(fā)現(xiàn),奔回來,要不你就只能獨自上路了。”顧杰一把辛酸淚。
冉霖囧,看著滿頭大汗的伙伴,有點不忍心了。
不過——
“怎么會拉到南站呢?”
“我記錯了,順口就和他說去南站。”
“……”
跑吐血都不冤好嗎!
好在有驚無險,隨著火車開起來,車廂里慢慢安靜,大部分起早趕車的人,這會兒都開始閉目養(yǎng)神。
窗外的景色由市內(nèi)變郊外,視野陡然開闊,天高,地廣,明明已入秋,卻還是勃勃生機。
顧杰開了罐紅牛補充能量。
冉霖看著窗外發(fā)呆,什么都沒想,只靜靜看著,難得的放空。
仔細想想,這兩年來,他不是在趕通告,就是在家里啃劇本,即便閑了,也是公寓附近轉(zhuǎn)轉(zhuǎn),很少有這樣純旅行的機會。
雖然說是體驗生活,但其實就和旅行差不多。去往一個未知的地方,體驗一場未知的旅途,不知前路如何,但滿心期待。
沿途的景色很美,五個半小時,幾乎一晃而過。
剛走出車站,冉霖就把馬甲脫了——正值中午,又是個大晴天,這里的氣溫比北京暖和許多。
武漢站修得漂亮大氣,波浪形的鋼結(jié)構(gòu)穹頂,通體玻璃幕墻,像機場似的。怎么看都充滿了現(xiàn)代氣息,而且是現(xiàn)代時尚的大城市的氣息,與《染火》劇本中的那個世界無論如何都搭不到一起。
可等兩個人打車直奔何導給的地址,再下出租車的時候,感覺就來了。
呈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幢幢挨得極近的樓房,樓層不高,墻體斑駁,看起來年代久遠。地面是柏油路,但因為缺乏修繕,已經(jīng)坑坑洼洼,一條極窄的水流沿著馬路牙子往下水井里緩慢地淌,看不清顏色,也不知道是什么水。路轉(zhuǎn)角的垃圾桶已經(jīng)滿溢出來,一些裝著垃圾的塑料袋散落在它的四周,散發(fā)著不大好聞的氣味。
路兩邊小店林立,有特色小吃,有超市,有飾品店,有中介,還有日租房等等,一個門市挨著一個門市,一個檔口挨著一個檔口,招牌各異,但都以醒目為主,幾乎可以滿足一切能想得到的生活所需。
抬頭遠眺,樓宇間拉著凌亂電線,很多陽臺都晾著衣服,但樓與樓的距離之近,總感覺伸手就能撈到兩件對面人家的衣服。收回視線平望,則是被一些隨意停放的車輛堵得更狹窄的小路。
正午時分,站在路中間太陽底下實在過于醒目,來來往往的人都要瞄他們兩眼,在顧杰給何導打過電話之后,兩個人索性躲到路邊的一個小超市和一個水果攤之間的地方等待,既不顯眼,也不擋著人家做生意。
何導沒讓他們等太久,也就五六分鐘,但就這五六分鐘里,小賣店就來了三撥人。
第一撥是兩個小姑娘,十七八歲的樣子,過來買了一堆零食。
第二撥是一個青年,過來買煙。
第三撥是一個大娘,過來買醬油。
三撥都是本地人,因為小賣店開著門,他們和店老板說話都聽得清楚——全是本地口音。
冉霖著重觀察了一下那位趿拉著鞋過來買煙的青年,結(jié)果可能看得太入神,被人家發(fā)現(xiàn)了,警惕地瞪他一眼,叼著煙離開。
但冉霖很歡喜,他能感覺到那個劇本中的狄江濤,在慢慢清晰起來。
“你們還挺快……”距離還有五六米呢,何導的大嗓門就傳過來了。
何導還是老樣子,不過胡子比上一次要長了,頭發(fā)也有點亂,所以看起來更粗糙一點:“我?guī)銈內(nèi)プ〉牡胤娇纯矗缓蟀褨|西放下來,咱們先吃飯。”
冉霖和顧杰自然沒有異議。
兩個人跟著何導七拐八拐,最終進了一幢不起眼的五層小樓。
樓外面看著雜亂,樓內(nèi)卻還挺整潔,樓道里也沒有太多雜物,一行人順利上到四樓,何導掏出鑰匙開門:“兩室一廳,住應該是足夠了,水電網(wǎng)全有,但是不許天天打游戲……”
隨著何導的囑咐,防盜門應聲而開。
冉霖走進去,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裝修簡單但收拾得很整潔的客廳,除了一點潮濕味道,其余都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導演你就放心吧,我們大老遠過來體驗的是生活,不是網(wǎng)速。”顧杰覺得何導的囑咐有質(zhì)疑他業(yè)務水平的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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