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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50-《潛龍在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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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第  46  章  ...

    其實這里所有人,包括石井在內,跟姚三刀都沒什么太深的交情,姚三刀的失蹤對于眾人來說只是一個意外,風高浪急的時候下水本來就有諸多危險,也許是被暗流卷走了,也許是溺水了,水下不比地面,充滿了未知的變數,但此刻姚桐開口,讓他們突然想起姚三刀失蹤的那天,姚三刀不顧勸阻,堅持要下去的古怪情形,照理來說,像他這樣一個深諳水性的人,不該有這么沖動的行為的。

    俄羅斯人列夫企圖用常理來反駁她:“風浪大的時候下水,危險性會多很多倍,您的父親正是因為這樣才失蹤的……”

    姚桐打斷他:“總而言之,不管你們信不信,不是起風的時候下去,再去多少趟也是白搭,石井先生,我相信你不介意我們單獨行動吧?”

    她說的“我們”,指的是她自己跟賀淵。

    賀淵沒有說話,從頭到尾他都坐在那里,冷漠安靜,像一個旁觀者。

    石井笑道:“當然不介意,不過我覺得姚小姐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諸位覺得呢?”

    言下之意,他已經認同了姚桐的觀點。

    樂雍如聳聳肩:“我沒異議。”

    原帥看了他一眼,言簡意賅:“隨便。”

    那兩個俄羅斯人嘀嘀咕咕一番,最后也勉強表示同意。

    至于蕭闌,他已經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口水順著嘴角流到桌面上。

    眾人看得一陣無語,樂雍如抓著他的手舉起:“嗯,我替他表示附議。”

    蕭闌被鬧醒過來,茫然問:“發生什么事了?”

    “好事。”樂雍如拍拍他的頭。“哥帶你去找金子。”

    這時候其他人都陸續走出會議室,蕭闌揉揉眼睛,喔了一聲,忽然追上去,從衣服里摸出那塊系在脖子上的樓蘭古玉,在賀淵面前亮出來:“小黑,你不記得我,那還記得這個不?”

    “不記得。”賀淵看也不看一眼,徑自從他身邊走過去。

    蕭闌沒有露出失望的神色,反而嘿嘿笑了起來,那笑聲讓樂雍如聽得毛骨悚然。

    “笑啥呢,這玉哪來的?”樂雍如拿過玉,掂了掂份量,又微微舉起,陽光照射在上面,絲絲血紋纖毫畢現。“這不是玉吧?”

    石井咦了一聲:“能否讓我看看這塊玉?”

    樂雍如看向蕭闌,見他點點頭,才把玉遞給石井。

    石井拿著玉仔細端詳,臉上古怪的神色一閃而逝,快得讓人來不及捕捉,又馬上恢復平時謙和有禮的笑容:“蕭先生,您這塊玉是從哪里得來的?”

    蕭闌隨口胡謅:“地下挖出來的明器。”

    石井眨眼:“明器是什么?”

    大多數中國人都聽不懂這種行內人才會明白的黑話,更勿論一個日本人了。

    樂雍如說:“就是死人的陪葬品。”

    石井恍然,又追問:“是哪座墳塋,能否告知?”

    蕭闌反問:“你問這個干什么?”

    石井察覺出自己的急切,不由歉意一笑:“實不相瞞,家父很喜歡收集古玩,尤其是中國的,我從小耳渲目染,也就喜歡上了。”

    “喔,我是在北京潘家園淘的這玩意。”

    石井信以為真:“潘家園在哪里,是哪座王侯的墳墓?”

    蕭闌神情嚴肅:“潘家園歷史悠久,博大精深,位于北京東三環南路潘家園橋西南,我這東西就是在那里買的,10塊錢一個,不講價。”

    樂雍如撲哧一樂。

    石井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想發火又覺得沒風度,只好悻悻而去。

    樂雍如對蕭闌豎起大拇指:“在日本也沒什么人敢惹他的,你真行!”

    蕭闌作嬌羞狀:“跟日本帝國主義作對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

    樂雍如嘿嘿一笑:“我也看那家伙不順眼,平時拽得跟什么似的,要不是家里跟他有生意往來……”

    他沒往下說,蕭闌也似乎沒注意,轉身就要回房間休息,樂雍如拉住他。

    蕭闌轉頭。

    陽光下樂雍如笑得半真半假:“那個賀淵是你的老情人?如果他不喜歡你,不如改投我的懷抱吧?”

    晚上的鄱陽湖顯得格外寧靜,出外捕魚的人都上岸休息了,點點漁光一直沿著岸邊蜿蜒下去,晚風徐徐吹拂,有種安撫心神的力量。

    石井跟小島仁他們也離船休息去了,約定明早再來,那對俄羅斯男女則到附近的小鎮上去游玩,船上只剩下幾個人,靜悄悄的,與周圍夜景融為一體。

    蕭闌走出船艙的時候,就看見賀淵站在甲板上,背對著他,一襲黑衣黑褲,冷凝沉穩,如同初見時一般,掀不起半點煙火氣息。

    他走過去,沒話找話開始搭訕:“哈嘍帥哥,一個人嗎?”

    賀淵沒作聲。

    蕭闌的聲音輕了下來,面容隱在黑夜中,看不清是否像平日那樣沒心沒肺:“你真的都忘了?”

    賀淵冷冷看著他,還是沒說話。

    蕭闌穿著單薄的衣衫,被夜風一吹,覺得有點冷,兩人的位置本來靠得極近,但此時此時,他感受不到半點賀淵身上傳遞過來的氣息。

    “我走了。嗯,還有,”蕭闌忽然想念起學校,想念劉教授和同學們,想念那個對他一臉不耐煩的陳白,忽然一點也不想在這里待了。“祝你幸福。”

    他轉身就走。

    手臂被抓住,然后,手心被飛快地用手指劃了幾道,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對方就松開手。

    “蕭闌!”是樂雍如的聲音,他也從船艙里出來,后面跟著姚桐。

    姚桐一見他們倆待在一起,神情就有點緊張。

    “淵!”她疾步走上前,拉起賀淵的手上下打量。“你沒事吧?”

    “沒。”賀淵言簡意賅,表情冷淡,掙開她的手,走向船艙,姚桐神色一滯,忙追上去。

    “你怎么了?”樂雍如見蕭闌有點心不在焉。“舊情難忘?”

    蕭闌摸著下巴:“如如,你對石井了解多少呢?”

    樂雍如嘴角一抽:“你喊我什么?”

    “如如啊,要不你喜歡樂樂?還是雍雍?我覺得如如很好聽啊,你不喜歡嗎?”

    “……隨便你好了,石井,我跟他是大學同學,不過只一起讀了兩年,后來是因為家里生意的關系又碰到他,這才再聯系上,你問這個做什么?”

    蕭闌眨眼:“我覺得他像是為了找什么東西才會有這次打撈的?”

    “你也發現了?”樂雍如像是一點都不意外。“其實這次我想參與,他本來還不大樂意的,后來不知怎么就肯了,我也是想借著出來散散心,避開家里那些煩心事,來了之后就發現這幾個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除了那對俄羅斯男女,其余的人,只怕全是各懷鬼胎。”他嘿嘿笑了起來。“那個叫原帥的,沒事你別靠近他,他身上有股子煞氣,還有那個叫姚桐的女人,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邪門得很,也不知道對你那個舊情人下了什么邪術。”

    “邪術?”

    樂雍如湊過來,神秘兮兮地說:“我聽說苗人有種巫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下在男人身上,讓他們對自己死心塌地,誰要是移情別戀了,就會死的很慘,我看你那舊情人像是被下咒了,要不怎么連跟你說句話都不敢。”

    輕和的風拂起青年柔軟的發絲和單薄的衣衫,讓底下那具秀頎修長的軀體隱隱露出輪廓,連帶著那俊秀的面部輪廓也在月光下有種光華流轉的神采,樂雍如有點迷惑,白天的調侃明明是玩笑居多,可此時此刻,他卻忽然當了真,伸手捏住青年的下巴,另一只手握住他的腰肢,將他困在欄桿與自己的身體之間,不得動彈。青年茫然地望著他,神色無辜得讓人想狠狠咬一口,樂雍如邪魅一笑,瀟灑地撥了撥頭發,低下頭去……

    “汪嗚喵!”一只毛絨絨的東西從天而降,啪的一聲掉在他腦袋上,差點沒把他砸出腦震蕩。樂雍如還沒來得及發火,一團黑影又從黑暗里竄出來,圍著他打轉。

    蕭闌伸手把小貓從他頭上拎下來,然后,松手。

    “汪!”藏獒低低吼了一聲,敏捷地躍到半空,把小貓銜到嘴里,又飛快地轉身跑了。

    樂雍如的頭發被貓爪弄得七零八落,活像鳥窩。“我操!……”

    “如如晚安!”蕭闌拍拍他的腦袋,哼著甩蔥歌走了,剛才賀淵在他手心劃的那幾道,寫的是個忍字,那說明賀淵其實并沒有失憶,也沒有忘記自己,只不過迫于什么緣故,需要作出這種情態,這個認知自然讓蕭闌心情變好。

    氣象局預報鄱陽湖這幾天都會天氣明朗,但隔日船還是照樣開到老爺廟附近,沒想到晌午過后沒一會兒,湖面上就起了風,一開始只是微風,后來風勢越刮越大,漁船上大都是在這里捕魚幾十年的老漁民,見狀就知道又是有惡鬼在水下了,忙把船開走,不知從哪里飄來了團團濃霧,把四周罩得嚴嚴實實,很快連湖面都看不見了,船身在風刮起的水浪推動中微微搖晃,所有人早就做好準備了,姚桐看著天色,說了聲“可以下水了”,便當先躍了下去,身子靈活得像條魚兒。

    湖面上的風仿佛影響了下面的水,水質變得有些渾濁,不如那天看到的清澈,能見度也低了很多,蕭闌背著水肺游出不遠,只能隱約瞧見旁邊的樂雍如,至于前后的人,已經完全看不見了。

    風勢不弱反強,使得水中跟著暗潮涌動,蕭闌憑著印象往前游了數十米左右,忽然發現身旁的一群群魚蝦像是碰到極大的恐慌一般,拼了命地逆水朝他的反方向竄去,樂雍如拍拍他,比劃了一個手勢,示意他繼續往前,蕭闌跟在后頭,又勉力游了十幾米,前方突然多了一道白光,刺目耀眼,讓人忍不住伸手去遮擋。就是這么一會兒功夫,身體驀地被一股力量扯著向前,就像后面有無數道水流推著他不由自主地被卷進去,不同方向的水拍擊在身上,讓身體幾乎完全失去能動性,只能聽天由命地隨波逐流。

    人類雖然起源于海洋,但時至今日,很多人早已忘了繼承自祖先的本能,在水里遠不如在陸地那樣靈活自在,無論你再神通廣大,到了水里,同樣是人人平等,大海、湖泊,不會因為你的身份地位就優待你。

    蕭闌被攪得昏頭轉向,就像整個人被塞進洗衣機里卷了一圈,按的還是漂洗加脫水的全自動環節,他知道這漩渦來得太過詭異,想必是姚桐在前面帶路,把眾人都引過去的緣故,等到這一切終于平靜下來,他癱在地上起碼過了十來分鐘,才覺得四肢是屬于自己的。

    下來的時候,每個人腰上還拴著保險繩,另外一頭系在船上,可現在腰上的繩索早就不知所終,他扭頭一看,除了賀淵已經站起來四處查看,其他人都跟他差不多,東倒西歪,形狀狼狽。

    風浪似乎已經停止下來,水里出現前所未有的平靜和澄澈,眾人在適應了環境之后,都被眼前一幕震撼了。

    一條長長的斷裂帶,在他們前面不遠處劃過,就像天塹一般,隔開他們與對面的路,斷裂帶大約有數十米寬,兩邊仿佛看不見盡頭,撕開的裂口黝黑深邃,

    “石井先生沒有說錯,果然有條斷裂帶……”小島仁喃喃道,石井作為大老板,當然不會以身涉嫌,替他下來的是助理小島,他身上甚至還帶著最先進的聯系儀器,可以隨時向湖面上的石井匯報情況,但此刻無論他怎么擺弄那儀器,都無法令它傳遞信息出去,在這里,一切信號仿佛都被阻隔了一般。

    小島有些焦急,姚桐卻難掩興奮,連說話聲音都微微發抖:“我爸果然沒說錯……我們穿過了海眼,就會來到這里!”

    作者有話要說:無責任小劇場:

    蕭闌:小黑,我又胖了,你還愛我嗎?(淚眼汪汪)

    賀淵:(面無表情)該減肥了。

    蕭闌:不吃飽飯我沒力氣減肥╮(╯﹏╰)╭

    賀淵:……我有別的辦法幫你減。

    蕭闌:什么辦法?

    賀淵:把你吊起來,三天一頓,很快就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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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7、第  47  章  ...

    她的話通過特殊設備傳入每個人的耳朵里,讓樂雍如忽然一凜。

    這個女人不是為了石井所謂的打撈計劃來的,興許找尋失蹤的父親是原因之一,但絕不是全部,又或者連同姚三刀,也是因為同樣的緣故才會失蹤。

    他對姚桐沒有好感,這下更是抱了十二萬分的防備。

    舉目望去,除了站在前頭的賀淵和低頭擺弄儀器的小島,其他人都東張西望打量著這個陌生而又新奇的地方,似乎沒覺得她的話有什么不妥。

    “那現在我們往哪里走?”樂雍如問。

    姚桐指著前面黑黝黝的斷裂帶。“從這里下去。”

    小島仁明顯不樂意:“姚小姐,別忘了我現在才是領隊。”

    姚桐笑了一聲,聲音悅耳如銀鈴。“小島先生,我絕無冒犯之意,不過你可以告訴我們,除了下去,還有哪里有找到沉船的可能?”

    小島仁遲疑了,他的目光越過斷裂帶往前看去,霧茫茫一片水波,讓人辨不清方向,更別提沉船的影子。

    “可是下面……”他想起還有兩名潛水專家在旁邊:“捷列金先生,您的意思如何?”

    列夫想了一下:“下面可能會有一些危險,我建議先由我和薇拉下去看一下。”

    這兩個俄羅斯人倒是盡心盡職,樂雍如忍不住想笑,姚桐已經接話道:“不用了,我們是一個團隊,自然要團結協作,共同進退,要下去的話就一起下去。”

    “我先下去看看。”賀淵冷冷說了句,當先向前游去,原帥早就等得不耐煩,見狀毫不猶豫地跟在后面,蕭闌當然也隨即跟上。

    被他們三個這么一攪合,討論也沒有必要再進行下去,姚桐他們也向那條斷裂帶游過去,小島咬咬牙,不得不緊跟其后。

    整條斷裂帶橫跨在他們面前,前后不知道延伸了多少米出去,以這么多人,這么多年來對鄱陽湖的考察勘探,如果真有這么一條斷裂帶的存在,早就公諸于世,樂雍如甚至懷疑他們現在是不是還在鄱陽湖底,還是已經穿過那個海眼,到達另一個空間。

    隔著一層薄薄的潛水服,幾乎能感覺到水貼著肌膚滑過的觸感,無數魚蝦螃蟹在身邊游過,平靜祥和的環境卻沒法讓人覺得真正安全,眼前碩長參差的斷裂帶,正如一張血盆大口,急欲吞噬他們這些不遂之客。

    水的浮力和阻力讓身體能夠緩慢地貼近那些石壁而沒有下墜的危險,蕭闌沒有湊到賀淵旁邊去,反倒充滿好奇地四下打量,沿著石壁緩緩下游。

    頭上的探照燈只能照出有限的一片距離,所有人都看不到下面到底有多深,隱藏著什么危險,樂雍如覺得自己也見過不少大場面了,可在這種情況下游泳,心臟還是怦怦直跳,沒法鎮定下來。

    沒有人說話,大家仿佛都沉浸在這種緊張的情緒中,只除了一個人。

    “這條魚老圍著我打轉,是不是愛上我了?長得這么肥,應該會很好吃的,誰帶了袋子的,借我裝一下,回去烤魚分你一半……”

    耳邊傳來蕭闌絮絮叨叨的聲音,樂雍如轉頭一看,那人還真伸手去抓魚,只不過魚身滑溜無比,轉眼又從手心里逃開。

    他看得嘴角一抽,這種環境下,也只有這個人才會沒心沒肺地傻樂吧。

    姚桐忍無可忍:“你能不能安靜點,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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