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狼狽出逃-《下街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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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多心了,”我淡然一笑,故作懺悔地嘆了一口氣,“打錯了啊,在這之前我跟你想的一樣。”
“這也沒錯!感覺心里不舒坦就直接‘砸貨’,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橫了他一眼:“我不愿意干那些沒腦子的事情,干錯了就應(yīng)該馬上改正。這次我把吳胖子打得挺厲害,這小子把我告了。”驢四兒挺了挺身子:“所以你就找我來了?你們這些混黑道的一個樣兒,一遇到事情……我沒別的意思,我理解你的難處。直接說,我能為你做點(diǎn)兒什么?”我有些感動,盡管這小子有些語無倫次,可是我分明看見了一顆尚未冷卻的心。我把手橫過炕桌,摸著他的胳膊,話說得有點(diǎn)兒肉麻:“親兄弟,能在這個時候聽到你這句話,我很感動。你聽我說……”
話音未落,我的大哥大響了。低頭一看號碼,是王東的,我遲疑了一下,這個電話該不該接呢?按說這么短的時間不應(yīng)該出什么問題,這個電話應(yīng)該就是王東打給我的,可我還是有些不放心。把電話遞給驢四兒,說:“問問他是誰?如果是王東,你把電話給我。”驢四兒接過電話,一把按開了接聽鍵:“哪位?”王東的聲音很壓抑:“張寬在嗎?”
我沖驢四兒擺了擺手,驢四兒說:“他走了。”我一把搶過手機(jī),貼近了耳朵,王東在那邊忿忿地嘟囔:“這是玩得什么‘雞翹腳’?怎么說走就走了?四兒,他走了怎么不帶著手機(jī)?”我放心了,王東的身邊沒有別人,沉聲道:“王東,是我。別吵吵,我是故意的。說,什么事兒?”王東好象是躺在床上說話,聲音平靜得很:“順子來過,我都知道了……問題看來不大。警察來問你去了哪里,我說不知道。他們就問你的大哥大號碼是多少,我說你原來的號碼換了……”稍頃,壓低聲音說,“剛才大光回來說,路口全是警察,估計是在抓你。”我說:“我知道了,你好好保重,有什么事情就跟驢四兒聯(lián)系,”我說了驢四兒的傳呼號碼,囑咐道,“萬一事情大了,也許會牽扯到你,你必須先離開,找個地方再跟我聯(lián)系。”
說這些話的時候,驢四兒一直在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我,我掛了電話沖他一笑:“害怕了?”
驢四兒的臉色又開始放幻燈片似的變幻色彩:“沒什么……寬哥,你還是沒有跟我說實(shí)話。”
這個混蛋很精明嘛,我笑道:“我做事兒比較謹(jǐn)慎,這是在跟王東拿緊張呢,別怕。”
“我怕什么?”驢四兒悻悻地?fù)u了搖頭,“我只是覺得你沒拿我當(dāng)真正的兄弟對待……可也是,我是坐過牢的人,我明白有些事情我不應(yīng)該知道,可是你多少也應(yīng)該給我個定心丸吃吧?”我伸出一根指頭戳了戳他裝錢的口袋:“這不是定心丸?如果這個還不定心,我再給你加點(diǎn)兒別的料。”驢四兒往后躲了躲,訕笑道:“人窮志短啊……好吧,我不問了,將來出了事兒,我可什么也不知道啊。”我邊給他點(diǎn)煙邊說:“你是不是曾經(jīng)吃過這樣的虧?比如你曾經(jīng)窩藏過一個殺人犯,后來這個殺人犯被抓了,他把你給咬出來了,警察要定你個窩藏犯……”驢四兒把手搖得像風(fēng)扇:“胡說,胡說,我從來不干那樣的事情,我遵紀(jì)守法,我老實(shí)人一個。”我頓了一下,正色道:“四兒,實(shí)話告訴你吧,我做了點(diǎn)兒不好說出口的事情,但是你放心,這事兒塌不下天來,我正在跟管用的朋友處理這事兒,很快我就從你這里走了,你千萬別有別的想法。”
驢四兒把煙抽得像開火車,屋子里一會兒就充滿了煙霧,他大聲咳嗽著:“娘哎,娘哎,我想起了在勞改隊(duì)王川給我講的一個故事,咳咳……就是伍子胥過昭關(guān)的故事。伍子胥遇到麻煩了,去找他兄弟東皋公還是什么的,后來一夜之間愁白了頭發(fā)和胡子……咳咳,最后好象是東皋公找了他的一個朋友,兩個人換了衣服……反正現(xiàn)在我就好比是那個東皋公,我驢四兒仗義一把,隨他坐牢殺頭,我認(rèn)命了!”一把抓住了我拿煙的手,燙得直甩手,“寬哥你說,現(xiàn)在我能做點(diǎn)兒什么?”
我把大哥大拿出來把玩著,笑道:“先給我買個新卡去,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說。”
驢四兒下炕,剛穿好鞋又脫下來了:“我也糊涂了,這里不是城市,這么晚了我去哪兒買卡去?”
我笑了笑:“剛才我是在化驗(yàn)?zāi)隳亍茫闶莻€聽話的孩子。”
屋里的燈光很暗,那些擺設(shè)影影綽綽的,我一下子糊涂起來,一時想不起我怎么會來了這里,怎么會丟下自己的爸爸和自己的兒子一個人跑到這個地方來。茫然地點(diǎn)了一根煙,我忽然坐不住了,身體輕得想要飛。我困獸似的在屋里轉(zhuǎn)了幾圈,猛地抓起放在炕頭的大哥大,幾乎沒怎么想就撥通了老虎的電話,響了沒幾下,老虎就接了:“喂,寬哥嗎?”
“是我,張寬。我在李家洼村西口,有事兒找你。”
“有事兒盡管吩咐,寬哥。”
“其實(shí)也沒什么大事兒,你先說你那邊怎么樣了?”
老虎咦了一聲,突然笑了:“寬哥,你肯定是遇到了大麻煩,要不你是不會這么羅嗦的。你問我干什么?先說你有什么事兒就是了。”我羅嗦了嗎?好象沒有啊……我有些糊涂了,這些話都很正常啊,難道我以前是個很痛快的人?我咧了咧嘴:“你行啊,不愧是老江湖出身。是啊,我遇到了點(diǎn)兒麻煩,”我咽了一口氣,干脆跟他挑明了,“是這樣,先是你的人砍了老錢,后你又挑了小錢的腳筋……”“寬哥啊,我真想笑了,”老虎啊了一聲,接著放肆地笑了,“哈哈哈,你什么意思啊你?和著聽你這意思還是我害了你?寬哥你得講道理啊。你好好想想,我辦這些事情都是為了誰?我……”
我冷冷地打斷他道:“你別說了,我全明白。現(xiàn)在的關(guān)鍵問題是,我不想被警察抓,我蹲夠監(jiān)獄了。”
老虎說聲“明白就好”,繼續(xù)嚷嚷:“你怎么知道你會蹲監(jiān)獄?這事兒調(diào)理好了……”
我不讓他羅嗦了,斷喝一聲:“少你媽的說兩句我還能把你當(dāng)啞巴賣了?我他媽的不如你聰明還是怎么著?”
老虎沉默了一陣,口氣有些無奈:“算了,我不說了。你讓我怎么做?我聽你的。”
我淡淡地說:“告訴我,你有沒有家在外地的好哥們兒?”老虎沒有直接回答,反問道:“外地的兄弟你沒有嗎?”我罵了一聲娘:“你缺腦子是不是?我的人我敢隨便找嗎?這種時候。”老虎笑了:“可也是,哈。我問你,這事兒已經(jīng)驚動警察了嗎?”自覺多嘴,訕笑一聲,開口說:“寬哥啊,看來這事兒麻煩大啦……現(xiàn)在就走不妥啊寬哥,既然你不想投案,警察肯定是要抓你的。關(guān)鍵是你現(xiàn)在走不出去啊……這樣好不好,你先在你朋友那里呆著,我馬上跟我在鄭州的兄弟聯(lián)系一下,看看他敢不敢招應(yīng)你……”突然打住,高聲說,“有了!我一個最鐵的哥們兒現(xiàn)在給一個配貨公司開車,剛才我倆還在一起喝酒來著。他開著一輛大貨車,正準(zhǔn)備去龍口,我讓他先把你送到龍口,你在那兒躲幾天,然后聽我的回話。”
“你這位兄弟的牙口怎么樣?”
“絕對沒問題!我跟他的關(guān)系就像你跟王東的關(guān)系一樣鐵,情好吧你就。”
“他現(xiàn)在去了哪里?”
“剛從我這里走,就住在我家附近的一個小旅館里,我這就去喊他起來。”
“媽的,原來你沒在外地呀,操!”
“不瞞你說,警察也在抓我呢,我先沒告訴你……誰還沒點(diǎn)兒腦子?寬哥,別生氣了,這就走?”
“別著急,我在‘化驗(yàn)’一個人,你開著機(jī),一會兒我給你打過去。”
“別這么羅嗦啦,趕緊走!送走你,我也躲著去,”老虎不屑地哼了一聲,“不是我說你的,你還是遇事兒少了。就這么點(diǎn)破事兒你就‘麻爪子’了?還化驗(yàn)人呢,都什么時候了?聽我的,要走就趕緊走,不然什么事情都可能出。我馬上去喊我的兄弟過來……放心,我是不會跟他說實(shí)話的。然后我就給你打電話……”我說聲“等等”,叮囑道:“你最好別說他要接的人是我,就說是你的一個親戚……對了,他拉的是什么貨?”老虎說:“該怎么說我知道,見了他以后你別跟他說話,萬一出事兒了對人家不好。他拉的是冰箱,你可以藏在里面。我讓他拆開一個冰箱盒子,你鉆進(jìn)去,保你一路暢通無阻。”
沒想到我竟然落魄到了鉆冰箱盒子的地步,心里不禁有些凄涼:“老虎哥,我先謝謝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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